声明:本书为八零电子书(txt02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『穿成替嫁炮灰后我当了皇太后/作者:千竹银』 『状态:已完结』 『内容简介: 秦嫣穿成了书中遭受陷害、给老皇帝殉葬的炮灰新皇后!试图抢先出嫁的她看上了父亲麾下的一名年轻副将,副将关键时刻怂了。月黑风高夜,她气愤地把人强吻一顿再狠狠甩掉!副将离开秦府后,入宫的圣旨还是到了。岂料,老皇帝仁慈,临死前留下手谕免了她殉葬,秦...   』 ------章节内容开始------- 第1章第1章   上元   正月十五,上元节。   上元是全年数一数二的盛会,从十三起,城中便取消夜禁,彻夜燃灯,全城狂欢。   十五正日子当晚,全城亭台楼阁挂满花灯,灯火如河,热闹非凡,难得的是这一天不拘男女,女子也可以外出观灯游玩,许多春心萌动的少年少女,都会在这一天借机相会,也是郎情妾意的未婚夫妻约会的大好时机。   今年的上元灯节格外热闹,因陛下身体抱恙,皇后将携众皇子在承德门为圣上放灯祈福。   承德门是宫城与内城的分界线,实际上是一道高耸的城墙,城门前有一个宽阔的广场。将近上灯时分,全城的杂耍班子、手艺人都陆续汇聚到承德门前的广场上来。   将军府的马车驶出二门,往街上走去,但上元节的人实在太多,沿途还有猜灯谜、卖花灯、吃食等各种小玩意的摊贩,即便府中侍卫极力开道,也还是被人群挤得寸步难行。   车帘悄然掀起,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,穿着淡粉色长袭纱裙,外套锦缎夹棉小袄,眨巴眨巴着一双秋水眸,望向拥挤的街道。   前面的马车下来一名魁梧的青年,秦嫣探出脑袋:“二哥!我们下车步行吧!”   二哥秦威微微颔首,表示允许。   秦嫣回头对马车中与她长得八分相似的少年说道:“小泽,我们下车逛街吧,二哥允了。”   秦泽正在闭目养神,听到家姐的建议,缓缓睁开一双桃花眼:“也行。”   秦嫣听完,迫不及待地披上披风,准备下车。   秦泽瞥了她一眼:“你该不会是趁机想去找那位徐副将吧?”   秦嫣哼了一声,推了一把他的脑门:“关你屁事!”   说罢,秦嫣打开车门跳下车,秦泽懒懒地跟上:“这么色急,小兵头子也不会要,你会嫁不出去的。”   话音刚落,姐姐已经夺过车夫的马鞭:“你说什么?”   秦泽:“百年好合。”   秦嫣总算满意了,她扔下马鞭冲进了人群之中……   前段日子,秦嫣做了一个噩梦。   她梦见自己身着大红嫁衣,站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前,群臣跪拜恭请她升天,她拒绝了,却冷不防地有人拿了红绫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,她拼命挣扎也无补于事,硬是被活活勒死了。   梦境很真实,即便是在寒冬,秦嫣也惊出了一身冷汗。   上一世她刚上大学,借了室友的一本小说看了一夜,醒来就成了秦家的小婴儿,她作为镇北将军秦天南唯一的女儿出生,父母宠爱,兄弟和睦,享受了上一世未曾体会过的家庭温暖,活得顺遂自在,她以为这辈子生在古代世界安安稳稳过一生也不赖。   未曾想,一个噩梦让她醒悟了,她哪是穿越到什么异世界,分明是穿到了一本小说里!   草率了,她早该猜到才是。   那小说开篇就写到,功高权重的秦将军远在边防,女儿被陷害成为新皇后,为老皇帝殉葬,秦氏之女殉葬后,手握兵权的秦将军和儿子们拥立睿王造反,最后失败被灭门。   书中没有出现过秦嫣这个名字,甚至连她爹的名字都没出现,他们只是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炮灰。   知道了这个真相,秦嫣惊恐不已,她还以为上辈子她父母离异,孤苦伶仃中度过十几年已经很惨了,没想到这辈子更惨!她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竟然是书中的炮灰反派!开场即被灭的那种。   秦嫣没有明确知道“秦氏之女”殉葬的年纪,但她不敢掉以轻心,万一哪天突然来一道圣旨让她殉葬,以父兄疼爱她的程度,绝对会反,届时可就真的一家人整整齐齐了。  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,二哥秦威年节回京探亲,随行有位同僚名徐阳,长得一表人才,气宇轩昂。一打听,人在边塞,父母双亡。   秦嫣寻思着这男人背景简单,还是爹的下属,完全受控于她爹势力之下,要不赶紧嫁了,免得夜长梦多。   这段日子,秦嫣可使劲往那徐副将面前刷存在感,送温暖表爱心,就差没有大声告白了。恰逢今日十五上元节,秦嫣便撺掇二哥带他们一起出门看灯,目的就是为了创造机会接近徐副将。   娘亲和大嫂不喜热闹,加之小侄儿这几日感染了风寒,出门多有不便,于是二哥带着二嫂、秦嫣和秦泽出门了。   几人下车后,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了,天色渐暗,华灯初上,秦嫣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,很快就来到了一位模样出众的男子面前。   “徐将军。”秦嫣喊了一声。   徐副将站在护城河边,此时湖面上波光粼粼,倒映着璀璨灯火,不远处的灯楼逐层亮起了花灯。   他身姿高挑笔挺,着一套玄色常服,外披一件貂皮大氅,他和秦威一样高大,五官却更显文雅,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是小白脸一类的长相,但是他自带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,像是在儒雅中掺了冰霜,让人生出一种不可接近的疏离感,此时他站在灯火阑珊处,如皎洁明月落在了尘世。   秦嫣暗叹,得亏徐副将是西州人士,若是生在京城,得有多少高门小姐抢破头?   徐副将回过神来,见是秦嫣,他礼貌作揖,带了一丝恬淡的微笑:“秦姑娘。”   他一笑,方才的疏离感完全撤了下来,秦嫣瞬间感到冰雪都融化了,整个世界开满了花。   此时,灯楼最后一盏莲花灯一亮,承德门沿线的花灯便次第亮起,整个内城都被铺成了金色。   隐约之间能看到承德门上的人影频繁起来,忽然,鼓声大作,侍从云集。   周遭太过嘈杂,秦嫣即便听不清前方说什么,也能猜到皇后和众皇子多半已经在城楼上了。   广场上的百姓口口相传,处处都在说道“皇后娘娘来了”,各大班子连忙秀出最拿手的杂技来,顿时锣鼓喧天,欢腾非常,杂耍能人花样频出,喝彩声一浪接一浪,一派热闹繁华。 第2章第2章   王爷   着火的地方就在广场边的围栏上,旁边就是护城河,周围那么多百姓,立即一片救火声,许多人往外跑,火场附近的小摊贩护着推车跑,混乱起来推车相撞,撒落一地货物,也有人就近在护城河提了水过来救火,场面闹哄哄的。   小小的失火很快就被扑灭,但带来的骚动不小,城墙上的人似乎也被吓着了,很快,宫门里出来一批禁卫军出来维持秩序。   秦嫣站在方才放河灯的地方,离广场还有好一段距离,见前方吵闹,好奇地张望一下,一个路人擦身而过,秦嫣警惕地一瞪,小贼立即跑进人流里。   秦嫣下意识回头,没发现徐副将的身影,果断飞快追上,在一条暗巷截住小贼:“荷包还我!”   “嘿嘿,小娘们!能追到这里,还挺有能耐的!”小贼抽出一把短刀。   秦嫣有点焦急,那是她准备送给徐副将的礼物:“荷包里面没有钱,你还我!”   小贼瞧着这小娘子花容月貌,衣冠华丽,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傻白甜,只是不知怎么跟随行丫鬟家丁走散了,才会一个人茫然无措站在原地等待。   如今她着急要荷包,便愈发肯定她在害怕,小贼把荷包拿出来晃了晃,猥琐地笑道:“来都来了,不如陪爷玩一会儿,你把爷伺候舒服了,荷包就还你。”   秦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,抿紧了樱唇,目光冷锐地盯着他。   “这边人少,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。”小偷已经确定自己得手了,上元夜财色兼得,何其走运,他以短刀抵向秦嫣。   岂料,他才刚走近,砰一下清脆的响声,他甚至没看清楚对方的武器,短刀就被打飞了,紧接着,秦嫣对着他的脸粗暴捶了一拳,小贼只感到整个头部嗡一声响,整个人没站稳摔到一边,撕啦一下,荷包裂了一道口子。   秦嫣上前抢回荷包一看,瞬间爆发:“你竟然把它扯烂了!”   荷包是她精心绣了半个月,准备在上元夜送给徐副将的,里面还装了一枚她挑选的玉佩,小偷摔倒的时候把玉佩也摔碎了。   方才她生怕弄坏了荷包,这下好了,荷包裂了,玉佩也碎了。   怀春少女的定情信物还没送出就被毁坏,秦嫣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,瞬间撕掉了软弱可欺的面具。   她揪住小偷的衣领把他拎起来,一顿狂暴的拳打脚踢,一边打一边骂咧咧:“我打死你个鳖孙!知道老娘是谁吗?!老娘准备送给男朋友的礼物都被你毁坏了!我特么一脚让你断子绝孙!”   小偷被打得无力反抗,怀疑人生,直喊饶命,喊得声嘶力竭。   “这边人少,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!”秦嫣残虐地笑着,小贼又惊又怕,直接放弃求饶,换成呼救。   “阿嫣?”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秦嫣兀地止住了动作,小贼趁机逃命了。   秦嫣回头只见徐副将站在巷口望着她,清俊的五官在橙黄的光影下晦暗不明,手里还拿着一个可爱的小糖人。   “阿嫣,你在干什么?”他声音温和平静。   秦嫣心头一窒,心虚地僵在原地,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熊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了,心里一时乱得很。   他看到了?他没看到?   他什么时候来的?听到了什么?   上辈子秦嫣父母离异,基本从小是没人管的放养型孩子。   到了这个世界,她生在武将家庭,从小和哥哥们在练武场长大,耳濡目染学了点武,打架超凶,另外学到的粗鄙荤话也不少。   这段日子,秦嫣在徐副将面前可谓使尽浑身解数,努力扮演一个温婉贤淑、柔情似水的闺阁姑娘,眼看徐副将目光逐渐温柔,对她日益迁就,胜利在望了,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原形毕露?!   秦嫣颤抖着嘴唇,强颜欢笑:“徐……徐将军……我,我……”   她支支吾吾地嘤着声,心仪的男子就在眼前,可破裂的荷包和摔碎的玉佩已经送不出手了,甚至有可能被他看到了她最跋扈的一面,从此好感度暴跌。   一时间,秦嫣委屈得想大哭一场。   徐副将蹙眉,快步上前关切地问:“怎么?伤到了?”   方才见她揍人时龙精虎猛,倒没注意她有没有受伤,如今见她待在原地许久,语气瑟瑟,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可能性。 第3章第3章   反对   上元夜不设宵禁,秦嫣他们回到家时,外面街市依然一片热闹,不过二哥秦威见灯会失火,谨慎起见,便让府中护卫把分散游玩的小姐弟寻回,凑合给他们买了几盏花灯便回府了。   秦嫣回到自己的小院子,立即让丫鬟春香找来针线绸缎,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就开工了。   春香疑惑:“姑娘,您不歇息吗?”   “我要绣荷包。”秦嫣鼓起腮帮,“把灯拿近点,我要穿针。”   春香满腹疑虑地照做了:“姑娘,您先前绣的荷包徐将军不喜欢?”   不提还好,一提先前的荷包,秦嫣顿时怨怒冲天,放下针线就把遇见贼人的事情吐槽了一通。   说完,她无力地趴在案上,心灰意冷,清亮的眸子里像是盈了雾气:“他很快要离京了,现在不够时间绣一个新荷包了,嘤嘤嘤~!”   “既然来不及了,不如到街上买个新的,徐将军谦逊有礼,应当不会嫌弃。”春香只得此般劝说,实际上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姑娘才是。   春香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将军府,因为比其他丫鬟力气大,夫人便选了她跟在姑娘身边。   姑娘打小顽皮,由于和小公子秦泽是龙凤胎,两人容貌相似,姑娘喜欢穿上男装假冒小公子出门,到画舫饮酒作乐亦或是茶楼听书,鲜衣怒马,招摇过市,甚至到练武场和人称兄道弟。   哪怕在外头惹了事,通常也是姑娘闯的祸,小公子背的锅。   相反小公子因身体羸弱甚少出门,夫人四处打听,寻了不少好郎中入府,才JSG把小公子的身子调理得好些。   京中勋贵圈子总算反应过来是这么一回事,也逐渐知道秦嫣这号姑娘了,饶是镇北将军秦天南手中兵权再大,也没有多少权贵子弟敢求娶他家狂妄千金。   后来,姑娘直接放飞自我女装出门,行事依旧张扬,还扬言要留在将军府一生不嫁。   春香当时想着,若姑娘不嫁,她便陪着姑娘留在将军府里终老,也总比到未知的婆家去受气的要好。   岂料,年节二公子回京探亲,姑娘一眼相中了随行的徐副将,从此收起锋芒,开始摆弄胭脂水粉,还学起了女红,连言行举止都变得温柔娇媚。   春香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感叹,毫无疑问,姑娘一定是爱惨了徐副将,才能作出如此大的改变。   先前那个荷包,是姑娘每天晚上挑灯夜战,花了半个月时间,才勉强绣出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,现在只有两天时间,她根本来不及绣一个全新的荷包,所以春香才提议买一个。   秦嫣也当真在思考这个可行性,她看了看手中的针线,越发觉得自己不可能绣完,可是买的好像显得很没诚意。   二十世纪好少女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再绣一个荷包了,她很快就想好了新方案。   ——   翌日,将军府偏厅。   “什么?!”   秦夫人惊愕地站起来,同样震惊的还有秦威。   秦嫣被娘亲和二哥的反应吓一跳,一时结巴了一下,壮起胆子再说一次:“我,我说我要嫁给徐阳!你……你帮我提亲。”   秦夫人被气笑了,沉沉叹了一口气,拉着闺女坐下,连同一旁的大嫂二嫂都抿嘴窃笑。   大嫂楚氏温和地拉住秦嫣的手,劝道:“阿嫣,哪有女子向男子提亲的道理,你便是中意徐副将,也还是先等婆婆修书与公爹商讨,让徐副将提亲比较妥帖。”   二嫂刘氏也附和着:“是啊,你就算再喜欢他,也不能急于一时,失了身份,徐副将是公爹的下属,他父母亡故,无依无靠,你下嫁本已是委屈,若是过于主动,未免让男方看轻了你。”   三岁的大侄子咯咯直笑:“小姑姑着急要嫁人,羞羞!”   “不会的,徐将军人好脾气好,不会在意这些细节!”秦嫣心里苦,她能不急吗?再不嫁人,命都要没了。   “你这丫头,平日行事鲁莽便罢,终身大事可不容儿戏。”秦夫人嗔怪道,随后,她从容地转过脸,笑问秦威,“二郎,你与徐副将交好,不如先去探探口风?”   秦威抿紧了嘴唇,平日里大咧咧的糙汉子绷紧了脸,从刚才妹妹说出要嫁给“徐阳”那一刻,他大惊失色,沉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,直到娘亲让他去探口风,才意识到事态不好了,不光小妹心仪对方,就连娘亲都十分看好。   家中女眷不知情,他却是一清二楚,真正的徐阳还在西北大营,府中的“徐阳”实则是睿王萧景淮。   西北战事吃紧,朝廷却从去年起就开始缩减粮草,冬天时候,冬衣短缺,军士们捱着严寒抗敌,京中更是派来一名草包文官彭桂前来督战。   立冬一战,西戎偷袭,彭桂惊慌失措,下令让将士撤退,造成战场混乱,平白折损两万兵马,困于阵前的长兄秦源、副将徐阳腹背受敌,险些丢命。   睿王大怒,把彭桂关了起来,并密见秦家父子商讨,质疑朝廷的做法,唯恐朝局有变,打算亲自回京跑一趟。   秦家不喜拉帮结派,但睿王所言不无道理,为了不打草惊蛇,睿王隐藏身份,伪装成副将徐阳和秦威一同回京。   秦威回京后一直见不到圣上,述职也只有太子接见,皇后垂帘听政,皇后亲兄王丞相旁听,着实怪异。   昨夜上元节,睿王一咬牙便让卫律潜入宫中一探究竟,秦威得知后捏了一把冷汗,睿王违反军纪擅自离开军营已是大罪,竟还在京中生事,甚至派人潜入皇宫,若东窗事发,秦家在当中担任的角色足够搭上满门性命。 第4章第4章   不配   屋里一片安静。   秦嫣刚被二哥呵斥完,满腹冤屈,心中也来气,可二哥威严,没有谁会帮她,她只得跑来此处,寻求意中人的安慰。   萧景淮垂着双臂任凭秦嫣抱着,温软的身体紧紧靠在他身上,低声抽泣着,那一抹专属于她的清幽梅花香扰乱了他的心神。   意识到秦嫣已关了房门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委实不妥,萧景淮克制地拿开她的手:“阿嫣……”   “徐将军……”两人一起发声,再次陷入了沉默。   知道秦嫣情绪不好,萧景淮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   秦嫣楚楚可怜地抬眸,她今天穿了杏红色的织锦长裙,外披宝蓝色镶毛斗篷,秦嫣眉目清秀,如此鲜艳的颜色搭配在她身上,却惊艳地衬出她的娇媚,多了几分明艳,那星光水眸望着他,仿佛无声的勾引。   “徐将军,我们私奔吧!”她赌气地提议。   萧景淮兀地怔住了,她总能出其不意,作出一些他无法预判的言行,这段日子,他都有点习惯她语出惊人了。   “娘亲和二哥不同意我们的婚事。”秦嫣有点沮丧。   古代未见面便成亲的夫妻比比皆是,何况她和徐副将已经暧昧了半个月,想必他也有那个意思,后面完全可以先婚后爱,先把小命保住再说。   至于二哥,他从小疼她,只要吓唬吓唬,他就同意了,她也不敢真的私奔,能说出这话,一半是跟二哥赌气,一半是试探徐副将的真心。   “婚事?”萧景淮没想到秦嫣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。   多年来,他孤身一人,倒是从未考虑过婚事,就连以往幕僚送上来的女人都被他一一婉拒。   幼时他在后宫见识过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,其残酷程度不亚于前朝,他和母妃何尝不是当中的牺牲品?   舅父谋逆,外祖一家满门抄斩,母妃也死了,他被父皇丢到偏远的封地,从最受宠的皇子变成了远在天边的王爷。   到了西州封地,他十三岁便在军营里混,这些年见过的女人无非是幼时后宫那些妃嫔,亦或是退回去给幕僚的千娇百媚。   那时他想通了很多事情,后宅斗争和后宫斗争本质上是一样的黑暗,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只会牵绊他前进的步伐,他要成大事,就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。   或者说,他这样的人,不配拥有儿女情长。   “我们私奔一天,二哥气过了再回来!不会耽误你们的日程。”   行伍中人讲究纪律,秦嫣见他犹豫,以为他害怕耽误明日的离京时间,她带着俏皮的甜笑,说起她的计划,把“私奔”说得像去逛会街似的,说白了,就是离家出走。   她想来想去,二哥无非是担心徐阳家境不好,她嫁过去过得不如家中,她只要像小时候那样赌气出走一下,他很快就会妥协了。   萧景淮柔柔地望着她,她的笑容灿烂无忧,一如她昨晚捧着莲花灯,站在盈盈灯火之间的嫣然一笑,那一刻,他的世界仿佛霎时敞亮了起来。   她率真无害,满心满眼都是他。   这一刻,他忽然发觉,原来被一个人这么惦记着,感觉也还不错。   国家安定了十几年,朝廷开始重文轻武,秦天南纵使人在边塞保家卫国,可手中有兵马,得到的并不是朝廷的重视,而是忌惮,只是恰好近几年战事起,皇帝需要将才领兵,才没法动秦家。   这几年皇帝似乎身体不大好,太子年纪尚小,在京的几位成年皇子蠢蠢欲动,据他的眼线报告,朝中文武百官已经分了几个阵营,一旦皇帝驾崩,势必是一场权力争夺战。   他身为皇子之一,手中有西线边防的八万兵马,就算不争,他日兄弟上位,不可能放过他,与其把性命交给他人,还不如自己把一切的主宰权抢过来,皇室的斗争便是这样残酷。   萧景淮以前没有见过秦嫣,相识时隐隐感到这姑娘和旁的姑娘家不同,她释放天性暴揍贼人时,他难得见到了她的真,她恣意张扬,生机勃勃,那是一种其他高门小姐少有的鲜活与灵动。   原来后院闺阁中的姑娘,除了绣花抚琴顾影自怜,竟还有她这样的,当真惊艳。   他也曾带了几分利用的心思,想过跟秦家联姻,把秦嫣娶进门,如此一来,秦家父子手中的兵权就等于为他所用了。 第5章第5章   睿王   秦嫣坐在屋顶上吹着风,拿着昨夜萧景淮送她的小糖人发呆,本来她还舍不得吃,如今……   她果断地塞进嘴里,蹦嘎嘣嘎地咬碎,一下一下嚼了起来。   秦夫人站在自己的院子里,抬眼就能看到秦嫣高高坐在屋顶上,仿佛风一吹,就能把那小丫头扇飞,秦夫人看得心惊胆战,她让李妈去把秦威叫来。   不出一会儿,秦威板着脸过来了。   “二郎,你把阿嫣关起来了?”秦夫人语气温和。   秦威刚从南院出来,李妈就把他喊来了,还憋了一肚子火:“不关起来,她都快要以身相许去了!”   秦夫人闻言着实吃惊,她平复一下心情:“阿嫣此次确实急了些,到底那徐副将有何不可?你私下说与为娘。”   秦威沉吟半刻:“娘,他是睿王的人。”   “睿王?”秦夫人怔忪片刻,对上儿子苦恼的目光,“竟是睿王的人?”   秦夫人是聪明人,就一句话一个眼神,她便懂了。   “你们兄妹俩都是急性子,我去跟她谈谈吧。”秦夫人劝道,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感慨,“你们明日便要启程,左右她闹不过今天,过几日我寻媒妁入府,给她说门亲事就好了。”   秦威沉沉地叹气:“行吧!阿嫣长大了,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懂她的心思了,还望娘亲多劝劝。”   秦夫人容氏知书达理,永远带着一副温温吞吞的语气,却拥有一股坚定的魄力,她温柔,但不懦弱,秦家父子在外多年,她一个人就把将军府内外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。   午饭的时候,秦夫人带上食盒,里面热着秦嫣最爱吃的菜肴,随行的李妈瞧了都笑吟吟:“夫人疼爱姑娘,姑娘看了这美味,保准多吃几碗饭!”   “可不,从小就是个小馋猫。”秦夫人也由衷地笑了,说罢,却叹了一口气,“一眨眼阿嫣也十五了,少女怀春人之常情,可惜啊……这桩姻缘终究不合适。”   李妈不知其中缘由,只得安慰道:“夫人莫担忧,姑娘冰雪聪明,将来夫家必定是人中龙凤。”   秦夫人苦笑:“我倒希望她能嫁个普通人家,平安顺遂便罢。”   春香远远看见夫人来了,在门前抬头嚷嚷,给屋顶的秦嫣报了一声:“姑娘,夫人来了。”   “哦。”秦嫣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,慢吞吞地爬梯下来。   春香上前去扶她一把,秦嫣下来拍了拍手,上前给娘亲行了个万福,春香接过食盒:“夫人安。”   “娘!”秦嫣嘟着嘴一脸不高兴,挨过来撒娇告状,“娘,二哥软禁我。”   府上是关不住秦嫣的,她肯乖乖待着,其实是害怕秦威发怒。   “这孩子,怎么说话呢?”秦夫人嗔怪道,拉着秦嫣进了屋,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劝导,“二哥也是为你好。”   春香和李妈把饭菜拿出来,摆放好之后,秦夫人便让她们退下。   秦嫣小心翼翼看了看娘亲:“娘,你有话要说?”   秦夫人给她装了一碗汤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诚然,徐副将年轻有为,前途无量,为人谦逊有礼,确实讨人喜欢。”   秦嫣耷拉着脸,虽然娘亲说得对,可她已经确认对方在玩弄感情了,还有什么好说的?   “但这朝中党派纷争十分复杂,你也许不知,徐阳是睿王的人。”秦夫人轻声说道。   秦嫣一脸讶异:“他不是爹的副将吗?”   秦夫人耐心解释:“三年前,西戎北狄联合从西北角突发进攻,那边属于睿王的封地,但大齐的西线边防分散,驻军西州大营的只有五万兵马,圣上下旨让北线派兵支援,你爹和大哥二哥便带了兵马过去,军中虽是你爹主事,但西州军政权在睿王手上,徐阳为副将,可以说现在西北大营混了各方人马,早已无法划清界限了。”   秦嫣听完神色凝重,也就是说,她父兄虽然手握兵权在西北打仗,可是受制于睿王在当地的势力,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,父兄被迫跟睿王捆绑在一个阵营的可能性也极大。   那睿王后面的造反……   “娘,睿王是个怎样的人?爹和哥哥们的家书有提过吗?”秦嫣试探性地问。   在他们秦家的剧情线,睿王是一个关键,如果他不反,秦家也不至于满门抄斩。   她想知道爹和哥哥们到底是投诚睿王,还是无奈被捆绑。   秦夫人见闺女一脸好奇,便与她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。   当年,圣上随先帝打天下,驻兵淮南时,得淮南江家相助,江家见萧家得势,便将女儿送给了圣上。   先帝夺天下,圣上继位后,江贵妃盛宠,同年,诞下皇三子,圣上把江贵妃升为皇贵妃,三皇子封地最为富庶的扬州、徐州,甚至欲立三皇子为太子,遭到众臣反对才不得不放下。 第6章第6章   凤星   傍晚,秦嫣坐在屋顶看晚霞,明日二哥一行便要离京,她和徐阳多半就算分手了。   也不全然算分手,也许人家根本没把她当恋人。   当下急着嫁人,秦嫣也就不纠结一个徐阳了,旧的不去新的不来,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,好像不暴打徐阳一顿都难以泄愤。   模棱两可地玩暧昧的男人实在糟透了!   她拿着一根树枝,一片一片叶子地揪下来。   翩翩少年走进云清苑,守门的护卫作揖:“小公子。”   秦泽点了点头,径直走向屋檐,叫了两个小厮帮忙扶着梯子,还得一个小厮跟在后面护着他,慢吞吞的才爬上屋顶。   秦嫣横了他一眼:“你来干嘛?”   “我来安慰你呗!”秦泽笑嘻嘻,幸灾乐祸的成分比较多,“听说你被二哥关起来了,我才去了趟先生家,错过了大戏。”   平日里都是先生入府教书,这几日先生身体不适,秦泽便一大早上门,到先生家里去学习,求学态度令人感动。   “这么说,你是来看我笑话,顺便还想让我给你介绍前因后果?做梦!”秦嫣薅完树叶,把树枝扔向秦泽。 ( 重要提示: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. c o m 老域名,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.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。 )   秦泽侧身一躲,一个趔趄,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,小厮连忙扶稳他。   许是见弟弟搞笑,秦嫣心情没那么郁闷了,走过去拉了秦泽一把,他却死死拽着梯子:“阿姐,坐那么高我害怕,要不还是下来说话吧?”   “好吧。”秦嫣爽快地答应了。   秦嫣和秦泽是双胞胎姐弟,相比于两位哥哥的英武勇猛,小弟秦泽反倒像个书生,他模样气质都随了母亲,长得儒雅秀气,谈吐举止文雅,一点也看不出是武官家庭的孩子。   出生时秦泽体质不好,从小体弱多病,是个药罐子,也间接导致他只能像个姑娘家一样,跟秦嫣打打闹闹,这几年他身体好点了,也准备开始习武了。   也因为秦泽一直在家,跟秦嫣关系最好,听说姐姐被关起来,秦泽到家后第一时间过来表示问候。   不过,他来到现场,见秦嫣若无其事在揪树叶,便歇了安慰的心思,开起了玩笑。   说是软禁,秦嫣在院子里还是活动自如,生活如旧,她让春香备茶,和秦泽到暖阁去坐。   秦泽接过手炉,咳了两声。   秦嫣嫌弃地瞟了他一眼:“又感冒了?你这体质太弱,比小包包还脆,你得多运动!一天到晚在房间里看书,没病也憋出病来。”   小包包是大哥的儿子,今年三岁,免疫力不如大人,前几日也是感了风寒。   “无妨,我不过是出门早,吹了点风,休息几天就好。”秦泽笑答。   “先生也身体不适,你就不能休息一天吗?一天不学习就浑身不舒服?论读书我就服你了。”秦嫣嘲弄道。   秦泽微微叹气:“我想过了,若我们家出了个文臣,以后就不用受那群腐儒的排挤了。”   “外祖父亦是中举入仕,我相信你也可以的,加油!”秦嫣拍肩鼓励。   “为了秦家,我一定会加油的!”秦泽信心十足。   秦泽那么振奋,秦嫣有点吃惊,她一直把秦泽当长不大的孩子,顶多就是性子随母亲爱读书,没想到他心中竟有如此抱负。   只是……   秦嫣微微蹙眉,若是秦泽真心走仕途还好,就怕他是“为了秦家”才强迫自己选择这条路。   秦泽幼时体弱,自小跟在娘亲身边备受呵护,也学得左一句“为了秦家”,右一句“为了秦家”。   照这样下去,秦泽就算中举,也只会是个立场飘忽,任人摆布的傀儡。   书中对于他们一家炮灰描写甚少,今天听完娘亲的分析,秦嫣觉得心中憋得紧,眼下秦泽提及有心走仕途,她只能给弟弟梳理一遍这里头的关系。   “你读书怎么能是为了家?你这出发点不对,你要为了你自己,”秦嫣用现代思维给弟弟分析,“如今我们在家,依靠父母兄长,可撇去秦家不提,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,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你想想,将来阿爹老了,或者手中无权了,我们怎么办?”   秦泽愣住了。   秦嫣继续说:“所以,你读书是为了自己,为了自己的前程,只有你强大起来,才能成为家人的庇护伞,这不也等同于秦家强大起来了么?如果你不能理清这层关系,将来在朝堂上便很容易被旁人的言语左右,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。” 第7章第7章   道别   一大清早,秦嫣换了一身短打,懒散地晃悠着双臂前后击掌,像个公园晨运老太太,她在小院子里徘徊,眼睛一直盯着门口。   忽然,一个高大的身影健步走来,她立即转身假装练功打拳。   “姑娘。”春香诺诺地走过来,欲言又止。   “怎么了?”秦嫣故作惊讶停了下来,循着春香的目光,见到秦威负手立于拱门外,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“噢!二哥来了?”   说着,上前行了个万福。   秦威见她没哭没闹,倒有些意外。   回来这十几天她闹腾得很,天天到睿王跟前转悠,起初秦威还心大地把她当小孩,没太在意,到昨天她提出嫁给人家,他才意识到不妙。   像妹妹这般烈性子,头一回动心就遭到家人反对,肯定是要闹的,结果她安静得很,秦威都有点不习惯了,仿佛她不暴跳如雷就不是秦嫣。   秦威转而一想,多半是妹妹伤心透了。   “阿嫣,二哥要启程了。”秦威清了清嗓门。   秦嫣瞧着后面也没有人跟来,心里不免有点失望,JSG徐阳那狗男人临别竟然连道别都不来,那昨天晚上就算是他们最后的私下道别了。   她叹了一口气,他们要走了,她气也消了。   他们要回到西北的战场去,战场上刀剑无眼,生死相搏,不管什么政治立场,不管什么儿女私情,不管是哥哥还是他的同僚们,他们都是大齐的将士,是保家卫国的英雄。   “嗯!一路平安,等你们凯旋!”秦嫣乖顺地点头。   秦威抬起粗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,随后,潇洒地转身离去。   秦嫣目送二哥离开,呆站了许久,春香拿了大氅过来给她披上:“姑娘,早春寒意未消,莫要着凉了。”   秦嫣回过神来,走向木梯:“我上屋顶瞧瞧。”   春香赶紧跟上:“二公子从玄武街离开,这会儿上去应该还能看得见。”   秦嫣爬上屋顶,果真见队伍徐徐离开,朝北城门方向前进,离得还不算远,他们身姿挺拔,雄姿英发,骑着骏马的队伍缓缓经过街道,没有策马惊扰百姓。   “二哥——!”秦嫣把手放在嘴边扩成喇叭状,秦威一行回过头来。   见那玉树临风的身影也停下了,她又大声喊了一遍:“徐阳——!”   萧景淮听到这称呼不免蹙眉,他勒马回眸,只见少女高高地站在屋顶上,身上披着红色的大氅,明艳夺目。   回京那日,她也是身披大红斗篷,骑着白马在十里亭等候归京队伍,那时,她挥着马鞭,高呼着哥哥的名字,冒着白雪策马前来,仿佛雪中红梅傲霜斗雪,遗世独立。   也许再过很多年,他也不会忘记那天的情景,少女勒住缰绳,见到他的那一刻,柳眉星眸顿时多了几分羞涩。   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,学着普通女子娇作温柔,殊不知,真实的她才最是惊艳迷人。   萧景淮不经意地勾了一丝浅笑,她娇美且自强,美好得就像那水中花镜中月,他不敢靠近不敢触碰,生怕一不小心就没了影,他远远地看着就好。   秦嫣见他们都停下了,便提气扬声,一字一字地喊个清楚:“要——平——安——!”   秦威扬起手臂举拳,做了个胜利的手势,萧景淮微微颔首,其余随行人员拱手道别。   卫律在队伍中碎碎念:“哎这般好姑娘,我简直快要感动哭了。”   萧景淮睨了他一眼:“男儿有泪不轻弹。”   卫律噎住了,忽然愣了愣:“诶?公子,您嘴怎么受伤了?”   萧景淮面不改色,答:“天气干燥。”   卫律还想问,萧景淮瞪了他一眼:“闭嘴。”   一行人出了城门便策马赶路,西北战场在两千里之外,快马加鞭极限日驰五百里,平时传递公文或紧急军情,以跑死马的速度送到京城最快七日。   何况马能换,人却不能不眠不休,秦威一行三十人回京,即便日夜兼程,减少休息时间,满打满算也得耗费十来天才能回到西北大营,所以出了城门,他们就得抓紧时间赶行程了。   清晨出发,未时已行至百里,队伍在驿站休整,卫律去要了厢房给主子,秦威很快就过来了,他站在门前迟疑了。   “秦二郎,有事?”萧景淮从里面开门,让他进来。   秦威昨日才因为妹妹的事跟睿王黑脸,如今来找睿王商量大事都有点犹豫,但萧景淮的态度良好,倒让秦威尴尬了。   思及前线粮草大事,秦威收起私人情绪,压低了声音道:“公子,粮草一事如何解决?”   驿站人多眼杂,秦威不能称萧景淮为王爷。   回京半个月,秦威入宫三趟都见不到陛下,缩减粮草一事根本得不到解决,基本温饱跟不上,还怎么打仗?   萧景淮轻笑一声,坐下倒了两杯热茶:“押运的队伍昨日已经出发,粮草前进缓慢,今日十七,按脚程计算,估计他们十九能到襄城。”   襄城自古为战略要地,粮仓容量大,有战略储备粮,秦威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。   “我们到襄城借粮借棉衣,借到后估计押运队也到了,接下来让他们一并押送过去,我们派几个人随押运队伍同行即可。”萧景淮语气平淡,把茶杯递给秦威,像是在说一件小事。   秦威接过热气腾腾的香茶,睿王看似没什么架子,待人温和,可西北大营三年,秦威深知他阴险凶狠,如今他气定神闲地说着去襄城借粮草,秦威总有一种不祥预感。   “襄城……会借吗?” 第8章第8章   接旨   秦嫣跪在地上,听得头皮阵阵发麻,脊背凉飕飕的。   她果然还是逃不过殉葬的悲惨命运么?   上一世她只活到十九岁,人生还有很多遗憾,失去过一次生命的人何其惜命,她不想死。   早知如此,清晨二哥一行离京时,她就应该拼一把,死缠烂打让家里人把她和徐阳的婚事定下来,哪怕徐阳是个渣男,日后和离也总比没命好。   秦夫人神色凝重,总算明白秦天德与钦差一同前来的意图了,她就奇怪,二十年不来往的大伯怎么找上门来,原来别有所图。   圣旨念完,秦家一行无人叩谢,无人接旨。   一阵尴尬的静默,钦差和颜悦色道:“秦姑娘,接旨吧。”   秦嫣直起腰杆,柔柔一笑:“圣旨上说凤星降临平定侯府,大人来错地方了。”   钦差微微一顿,心道这秦三姑娘虽名声不太好,礼貌说起话来声音还是挺动听的,姿色也是一等一的好,万一入了宫,没准还真能得宠。   秦天德迫不及待地开口了:“此言差矣,三姑娘莫非不记得,您的祖父才是先帝亲封的平定侯?”   秦嫣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,她只是原书女主角秦落雁的替死鬼,难怪秦家父子会被激怒,她的视线转向秦天德,秋水剪瞳像是淬了冰一样冷凛。   秦天德愣了一下,心道这三姑娘姿容出众,送进宫里也不算辱没秦氏一族的名声。   他慷慨陈词:“二弟天南出自平定侯府,乃先父爱子,后建功立业才分府,二弟屡建战功,铁血忠心,实属人中龙凤,秦三姑娘是平定侯长孙女,册立为后,当之无愧啊。”   秦天德一通歪理说得煞有其事,让外面围观的不知情百姓窃窃私语,纷纷赞同,秦天南将军是大齐猛将,朝廷二品大员,他的女儿成为新后也是合情合理。   秦夫人蹙眉,她未嫁时便知道秦天南母子是被秦天德赶出侯府的,如今在秦天德口中倒成了是秦天南平步青云后嫌弃侯府。   圣旨册立平定侯府长女为后,他竟拿去世的老侯爷说事!虽说老侯爷才是先帝亲封的平定侯,可老侯爷已仙逝,秦天德袭了爵,便是新的平定侯,圣旨上所指的分明是他秦天德的女儿!   诚然,秦嫣也确实是老侯爷的孙女,正好比秦落雁年长几个月,就成了秦氏一族孙辈的“长女”了,按秦天德的解释也勉强说得通。   可按秦天德的性格,封后这等好事岂会轮到其他兄弟的女儿?   秦夫人很快就能想到陛下龙体抱恙多时,年节时秦威进宫三趟,始终见不到圣上,不仅如此,西北战事吃紧,朝廷却缩减粮草。王家朝廷得势,皇帝又怎会突然废了王皇后?   各方面都隐隐透着一股异样,局势不明朗,若秦嫣接旨进宫当皇后,那必将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。   秦天德能随钦差前来,还自备了一套说辞,想必已经料定秦嫣会接旨。   秦夫人攥紧了手帕,她是镇北将军秦天南的夫人,是朝廷二品诰命夫人,圣旨塞到面前来了,她不能抗旨,不然秦天南一家就要担当抗旨之罪。   但她也是一个母亲,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。   大嫂二嫂听完平定侯一番话,也深感不妥,见秦夫人久未发话,不知何时站到了秦嫣前头,把她整个儿护在了后面。   只见秦夫人对圣旨深深一拜,郑重地说:“臣妇惶恐,我家老爷并非老侯爷嫡出,小女更算不得侯府长孙女,恐怕辱没皇室。”   “此言差矣,二弟天南自小便在嫡母名下养大,地位等同嫡子。”秦天德这时倒把弟弟捧高了。   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,衣冠楚楚的青年带着一群人马赶来,在将军府前下马,看清来人后,钦差和秦天南躬身行礼,禁卫军全体下跪:“拜见晋王爷!”   ——   秦泽收拾了书本,谦逊地作揖:“先生,今日我二哥离京,娘亲与阿姐定有不舍,我得早点回府安抚,先生好生休养,这几日我就不过来了。”   老先生咳嗽几下,作揖回礼:“四公子孝心感人,老夫不作挽留,过几日风寒痊愈,老夫便可登门教书,不必劳烦四公子到寒舍学习。” 第9章第9章   自责   秦泽脸色惨白,浓密的睫毛轻颤,他从昏迷中醒来,全身都很痛,仿佛所有的骨头都碎了一般。   他发现自己趴在床上,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,他的贴身小厮文和一个激灵,激动得飙出了泪花,:“公子,您醒了?!”   秦泽茫然一瞬,总算清醒过来了,他猛地想要支起身子:“我阿姐呢?!”   刚一动,疼痛就传遍了四肢百骸。   “小公子,您还伤着呢,不能乱动!”文和连忙上前搀扶,他瘪着嘴湿了眼眶。   “阿姐呢?”秦泽见他如此,更心慌了。   “三姑娘……已经进宫了。”文和哭丧着脸,主子们都一脸颓然,下人们再迟钝也明白三姑娘入宫并非好事。   秦泽彷徨了许久,愤愤地捶床,也不管身上的疼痛,一顿猛力狠狠地使。   “小公子,小公子!您别动,伤口会裂开的!”文和吓了一大跳,慌张地劝住,想要拉住他。   房里的吵闹惊动了外间的秦夫人,她泪眼婆娑快步走了进去:“四郎!四郎!文和,快去请大夫过来!”   文和给秦泽盖好被子,给秦夫人躬身行礼退下,秦夫人伏在床边悲泣:“四郎,不要再弄伤自己了!”   李妈也含泪劝道:“小公子,您昏迷了两天,反复高烧,夫人不眠不休侯在这里照料,好不容易盼得您醒来,您可不能再伤了自己的身子!”   李妈跟在秦夫人身边几十年,她是眼看着小公子出生时有多么羸弱,连大夫都说小公子活不成了,夫人苦苦坚持,寻了多少名医,熬过了多少汤药,经历了多少个日夜,才把小公子养到这么大。   小公子生病的时候,就连喂一口水,夫人也得亲自试过温度,生怕他烫着,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呵护长大,哪舍得让他磕着伤着?   手心手背都是肉,那天小公子挨板子,晋王那些个府兵都是使足了力气往死里打,夫人也心疼,为了三姑娘还是忍住了。   可三姑娘也许是被吓住了,没再挣扎就领旨入了宫,尽管屈服及时,小公子也还是重伤昏迷了。  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在打斗中受了伤,一向坚强的夫人这两天哭成了个泪人,任谁见了都不忍。   秦泽见娘亲眼眶通红浮肿,整个人像老了好几岁,一下子崩溃了,终于忍不住大哭:“娘——!是我没用,是我没用,我谁也保护不了!”   秦夫人早已哭得心力交瘁,如今见秦泽情绪失控,忍不住又涌上了一阵酸楚,她虚虚环住小儿子,不让他再继续捶床了:“是娘亲不好,娘亲没有保护好你们……”   “阿爹和哥哥们不在,我竟没有能力保护娘和阿姐,还有两位嫂嫂和侄子……”   秦泽痛苦地覆脸,把脸深深埋在枕头上,声音沙哑地痛哭着:“阿姐明明不想入宫!她有了心上人,她和徐副将情投意合,大好年华被迫去伺候那糟老头!”   秦夫人一想到这个,心情更加悲痛,撇去政治立场不说,徐副将为人谦逊低调,一表人才,比阿嫣大不了几岁,待人也十分友善,关键阿嫣也喜欢,进宫前一天,小丫头还带着灿烂纯真的笑容,跑来跟她提出要嫁给徐副将,怪她瞻前顾后,只不过一天时间,就让一对小年轻错过了一辈子,当娘亲的怎能不自责?   母子俩哭了好一会儿,小厮进来禀报:“夫人,大夫来了。”   “快请。”秦夫人赶紧起身抹掉泪水。 第10章第10章   手谕   押运粮草的队伍到了襄城,没想到还能中途增加上万石兵粮和棉衣。   睿王拿出圣上手谕,声称因西北战事紧急,皇帝来不及走圣旨程序了,直接写了手谕让他带来。   押运官看完后只得从命,地方官积极配合,还从州府调了几千人加入押粮队伍。   秦威目送着押运队浩浩荡荡离开,这一次有粮草有棉衣,朝廷对西北军吝啬惯了,好不容易大方一次,秦威竟疑惑不已:“王爷什么时候入宫见了陛下?”还得了手谕?   手谕和圣旨不同,圣旨需要盖上印玺,手谕哪怕陛下拿了一张废纸写,臣子也不能有意见。   但秦威记得回京十多天,睿王基本天天被阿嫣缠着,他怎么可能进宫?   萧景淮目光清冷瞥了他一眼,却没有回答。   秦威不明所以,此时,一名下属来报,驿站来了将军府的护卫,说是有急事找秦威,秦威匆匆去见。   萧景淮确定队伍都离开了襄城,总算松了一口气,卫律叹道:“这秦二郎倒是一根筋。”   “他心性不坏,也不算愚钝,只是不敢想罢了。”萧景淮轻笑一声,同卫律一起回了驿站,“这一批粮草极限也就多撑一个月,我们得在想办法快点打完。”   “有把握吗?”卫律颇有顾虑,僵持了三年,将士们和朝廷都快没有耐心了。   “如果不行,只能再从别的城借粮了,养活十多万兵马不容易……”萧景淮长叹,“实在不行,只能搞突袭了。”   深入敌营搞突袭,直接取敌首便是最快的方法,突击要迅猛,要出其不意,但他们对敌方营寨内部不了解,一旦耽误时间,就会牺牲一批精锐。   卫律很清楚,王爷不那样做是因为他要留着麾下的精锐做更重要的事情。   不知不觉二人已行至包间,只听见里面呯一声,秦威拍案而起,怒发冲冠,桌子上的茶杯都震了几下。   萧景淮加快了脚步进了门,见秦家追来的护卫一脸悲痛,秦威满脸怒容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威在责骂对方。   “发生何事?”卫律问。   秦威咬牙切齿,悲愤交加:“我秦家男儿在西北御敌,朝廷竟欺我一家妇孺老小!”   萧景淮见他情绪激动,料想是府中发生了不好的事情,不知怎的,他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明艳的倩影。   “秦二郎,发生何事?”他问。   秦威瞪圆了眼睛看向他,把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,萧景淮顿了顿,秦威竟肯把家书给他看?   卫律上前接过书信,萧景淮扫了一眼,脸色越来越难看了。   信上说圣旨要立秦氏之女为后,晋王和平定侯带了人马去将军府,秦嫣被迫入宫,秦泽被打成重伤,连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受了伤。   “公子,秦某不解,平素我将军府与侯府井水不犯河水,平定侯此举是为何?陛下又是为何?”秦威恼怒地捶了一下桌子,“阿嫣生性莽撞,进了那吃人的后宫,还有活路吗?”   卫律心下大骇:“什么?!三姑娘进宫了?!”   他下意识看向萧景淮,萧景淮没有否认。   秦威冲卫律扬了扬下巴,示意允许他看信,卫律草草扫了一眼,猛然想起了什么:“主子,不好!”   “怎么了?”萧景淮和秦威都意外地问。   卫律关上门,压低了声音:“上元夜我去看了,高贵妃正在撺掇官家立诏书,让皇后殉葬。”   “你说什么?!”秦威瞠目结舌。   “这……陛下都病成那样了,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换皇后?必然有诈啊!”卫律提醒道。   萧景淮很快就猜了个七八成。   高贵妃想让皇后殉葬,很明显彼时的皇后是王氏,王氏不知用何方式把自己贬了,立一个新皇后当替死鬼,届时遗诏说皇后殉葬,那只能是新皇后。   平定侯必然清楚当中利害,甚至收到风声,为了保下自己的女儿,才颠倒黑白硬把名额安在秦嫣身上。 第11章第11章   凤袍   灵芜宫里,铜制的香炉飘出袅袅香气,下一刻,纤纤玉手捻起精美的茶杯,徐徐地往香炉倒茶,香炉发出一阵细微的嘶声,烟雾再也没冒出来了。   “啊呀!本宫不小心碰倒了茶杯!”   秦嫣穿着一身流彩祥云宫装,披着丹凤朝阳披帛,浑身华丽的色彩堆砌,光彩照人。   她扬了扬杯子,无辜地眨眨眼,故作惊讶地捂嘴,拿捏着CCTV译制片的腔调,造作地喊起来:“噢上帝吖~!茶水没了!香也灭了!这太糟糕了!我的好心情就像这杯绿茶一样流走了~!”   “奴婢这就收拾。”春香强忍着笑意,配合地把香炉拿走了。   入宫的时候,春香怕得很,还以为后宫是什么龙潭虎穴,可没想到三姑娘把前皇后安排来的人都折腾得死去活来。   “皇后娘娘,此乃王皇贵妃送来的西域熏香,可舒缓心神,促进睡眠。”陈嬷嬷见她故意摆谱,还阴阳怪气说着奇怪的话,陈嬷嬷心里不舒服,板着一张老脸提醒秦嫣。   秦嫣幽幽瞟了她一眼,柳眉紧蹙:“嬷嬷可知西戎正在攻打我们?万一他们送来的熏香有毒,本宫岂不一睡下去就长眠了?哎哟好怕怕~!”   秦嫣娇弱无力地捧着胸口,身在后宫,除了自己带来的春香,她谁也不敢相信。   陈嬷嬷依然是面无表情:“皇后娘娘有所不知,西域陵丘国是臣服于大齐的小国,与攻打我们的敌国不是一个阵营,进贡的都是奇珍异宝,大可放心使用。”   “哦。”秦嫣端正态度,摸了摸下巴琢磨着,“这么说王皇贵妃送来的熏香是不错,香起来还是挺香的。”   陈嬷嬷自豪地挺直腰杆。   “下次还是别用了,赏给各宫妃嫔吧。”秦嫣飘飘地补充一句,语气傲慢,说得跟施舍一般。   居然想将王皇贵妃的送她的东西赏给别人,回头岂不是人人都以为她赏的?都说她好?可把陈嬷嬷气得脸黑了。   陈嬷嬷正要开口,秦嫣眼尖,又抢在她前头,矫情地说道:“本宫即将成为六宫之主,不能太抠搜,好东西都自己用了,委屈了其他妃嫔,万一陛下动怒又废后,可就晦气了。”   “哎~!”秦嫣歪歪扭扭地倚在榻上,饶有兴致地玩弄自己的假指甲,“也不知前皇后……先后……噢不,王皇贵妃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,才被降了位分,本宫第一次当皇后,心里还是挺紧张的~!”   瞧瞧这话里话外,都在讽刺王皇贵妃,说完还噙着似有若无的坏笑,带着稚气的少女脸多了几分狡黠。   陈嬷嬷不打算跟这种黄毛丫头互怼,不过一个替死鬼,嚣张不了几天。   当日秦嫣入宫太急,只允许带贴身大丫鬟春香,这灵芜宫里所有的宫人都是王皇贵妃给她安排的,与其说是派来伺候她,秦嫣觉得更像是来监视她的。   王皇贵妃也就是原来的王皇后,为了把皇后的位置空出来,她自己贬了一个位分,又要确保凌驾于高贵妃之上,于是自封皇贵妃了。   她只需要在大婚礼成之前派人看住秦家女,别让这小姑娘寻短见,等大婚礼成,秦女就坐实了皇后的名号了,宣布遗诏的时候就轮不到她殉葬了。   然后皇帝驾崩,新皇后殉葬,太子继位后,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。   王皇贵妃如意算盘打得响,不料进宫的却是秦天南的女儿,虽说替死鬼是有了,可秦嫣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泼辣,进宫几日就没消停过,好似看准了王皇贵妃不敢动她似的。   王皇贵妃也确实不敢逼得太紧,秦嫣和那秦落雁不同,平定侯顶多也就吃着祖上的基业和人脉,秦天南那是实打实有兵权有战功的新贵,他日太子登基,她还需要武将的支持。   原本她是打算算计平定侯的,但秦嫣已经进宫,哪怕错了也不能换了,不然,不但侮辱了秦天南一家,还让天下笑话皇室,王皇贵妃进退两难,只能硬着头皮发展下去。   她想,大不了秦嫣殉葬后,多封赏金钱土地安抚秦天南一家便是。   秦嫣进宫第一天,王皇贵妃想让她规矩些,派了个刁钻的嬷嬷领人过来教她宫中礼仪,然而秦嫣不但不肯学,还一大堆歪理。 第12章第12章   嬷嬷   一共十个浣衣局宫人匍匐在地,手上还捧着凤袍。   秦嫣瞧着陈嬷嬷那积极的劲头就不对路,好像就想看她刁难这些人。   既然如此,她偏不!   秦嫣仔细端详了这一群奴婢,目光停在最年轻的那个身上,她手腕上还有一大块紫色的瘀伤。   秦嫣行至她身边,学着电视剧里皇帝的口吻,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:“你,抬起头来。”   女奴生怯怯地抬起头来,只见那女子模样清秀,楚楚可怜,姿色尚可。   那一刻,秦嫣觉得自己像极了皇帝选妃,还一副老色批的眼神打量着人家,跪在女奴旁边的老嬷都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看一眼,生怕秦嫣要做什么似的。   陈嬷嬷对夏葵那狐媚子是瞧不上眼的,只是听说这段日子张氏在浣衣局里对她爱护有加,纯粹给张氏添堵,如今夏葵被点名,张氏就着急了。   陈嬷嬷看了就心情大好,她可不就是等着看戏了么。   “叫什么名字?犯了什么事?”秦嫣挑眉。   那奴婢还没来得及开口,陈嬷嬷一脚踹向她腰间,她摔到一边,陈嬷嬷凶狠地骂道:“皇后娘娘问你话呢!”   秦嫣瞪了一眼陈嬷嬷,只见宫女慌忙爬起来,弱弱地回答:“回皇后娘娘,奴婢名夏葵,原是惠妃的奴婢,犯了……犯了……”她一时哽住了,似乎觉得难以启齿。   秦嫣察觉到了异样,她无意伤人,谁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,就算是坏人也有隐私:“算了。”   “让奴婢告诉娘娘吧。”同时响起的,还有陈嬷嬷的声音,她冷笑道,“夏葵原是惠妃宫中奴婢,却勾引康王,祸乱宫闱……”   “本宫让你说话了吗?”秦嫣打岔。   陈嬷嬷理亏,鞠着手回答:“奴婢只是想如实向皇后娘娘禀报。”   秦嫣心里翻了个白眼,不提康王还好,一提康王,再看看夏葵的态度,显然不是自愿的。   康王是惠妃的儿子,惠妃并不得宠,生了皇子才勉强抬到妃位。   康王既不聪明,也不得宠,皇帝不会管他,臣子也不会拥戴他,导致康王成了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。   曾经秦嫣和秦泽小两只去酒馆玩耍,遇到康王强抢良家妇女,还把人家的丈夫当街打死,秦嫣气急,在楼上朝康王扔了一只碗,把人砸得头破血流,秦泽见状害怕,赶紧拉着她躲起来。   康王的府兵上楼搜人,秦嫣秦泽装得斯斯文文,又是勋贵子女,没人怀疑是他们,康王在街上发了一通火就走了,秦嫣还给了一点银两安抚那妇人。   夏葵模样周正,有几分姿色,又恰好在惠妃宫中当差,康王能碰见并不奇怪。   平民女子一旦进了宫就身不由己,跟了好的主子或许可以平安到老,若是主子刻薄,可就任凭糟践了。   秦嫣虽然现在嚣张,她不也是身不由己么?她何尝不知自己在玩火?   只不过是跟前世一样,她越是焦虑不安,越是害怕,便越是张狂,仿佛只要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锋芒,别人就不敢欺负她了。   而无论前生还是今世,她也确实做到了,目前为止还没几个人能欺负得了她,除了逼迫她入宫的晋王和平定侯。   秦嫣已经拿定主意,如果皇帝驾崩,她还能大难不死,绝不轻饶这两位。   可夏葵不同,封建礼教森严,等级分明,做奴婢的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忤逆主子,夏葵怕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忍受康王的□□。   想到这里,秦嫣叹了一口气,也没心思继续敲打陈嬷嬷了,她随意问了旁边的嬷嬷扯开话题:“你呢?”   老嬷嬷愣了愣,才反应过来秦嫣是问她,她恭敬地磕了头,回话:“奴婢张氏拜见皇后娘娘,奴婢本是江皇贵妃陪嫁,皇贵妃仙逝,奴婢年老体衰,被安排到浣衣局。”   秦嫣了然,难怪老嬷嬷比其他人镇定,原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,就连礼节也挑不出错来。   “方才夏葵回话时,你频频偷看是要作甚?”秦嫣懒懒地问。   张嬷嬷稍有停顿,回:“夏葵少不经事,并无祸乱宫闱之意,还请皇后娘娘明察。” 第13章第13章   迟来   陈嬷嬷被掌嘴二十后,脸都肿了,她怨怒地指着秦嫣,连话都说不出来,她带来的一众宫女都被吓得不敢吱声。   秦嫣满意地看着陈嬷嬷红肿的嘴巴,向那群宫女招招手:“还不赶紧送陈嬷嬷回去歇息?都想挨罚?”   室内伺候的几个宫女连忙带陈嬷嬷离开了灵芜宫。   秦嫣看着她们慌忙而逃的背影,再瞧瞧下首跪着颤颤发抖的奴婢们,她都快以为自己真是个反派了。   遣走陈嬷嬷,就好像拆了一个监控摄像头,秦嫣顿时感到自JSG在了不少。   浣衣局的奴婢还跪着,绝望地祈祷下一个陈嬷嬷别是自己。   秦嫣拂了拂手:“都退下吧,张嬷嬷和夏葵留下。”   奴婢们磕头谢恩,把凤袍留下,规规矩矩地离开了。   今日虽是册封皇后的大喜之日,可由于皇帝病重无法出席,婚礼仪式一切从简,秦嫣只需换上凤袍拜天地拜祖宗,再接见后宫嫔妃以及一众王爷公主,晚上回陛下寝殿洞房,就算是把皇后之位坐实了。   所以秦嫣的时间并不算着急,浣衣局的奴婢们退下后,屋里只剩春香、张嬷嬷和夏葵了。   夏葵显然被秦嫣刚才的阵势吓坏了,一直跪着不敢抬头。   秦嫣缓和了语气,上前拉了拉她的手:“你叫夏葵?”   夏葵生怯怯地点头:“回皇后娘娘,正是。”   “你勾引康王?”秦嫣嗤笑一声,吓得夏葵连忙跪下。   这一笑原是讽刺陈嬷嬷的说法,不想却让夏葵以为她要开始下一轮用刑了。   秦嫣的笑容僵了僵,心里暗叹,难道她看上去就那么凶吗?   张嬷嬷也随即跪下,道:“回皇后娘娘,夏葵胆小,容奴婢禀明实情。”   秦嫣抬手,和蔼着语气:“不碍事,就让她自己说吧,本宫想听她自己说。”   夏葵害怕得手都冰凉发颤,嘴唇哆嗦着不敢发声。   春香上前握住她的手:“你不要怕,皇后娘娘会替你做主的。”   秦嫣见夏葵还是不敢说,便道:“你若不说,本宫可不敢留一个不诚实的奴婢在身边,相反,你如实禀报,本宫说不准还能替你出头。”   夏葵怔了怔,难以置信地望向秦嫣,似乎无法相信主子会替她出头,可转而一想,对方是皇后,以刚才那跋扈的气势也许真的可以,她很快又胆怯地低头,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。   原来夏葵在惠妃宫中是负责打扫的宫女,平时很少近身伺候,那日康王入宫找惠妃,出门时有些晚了,正好瞧上了打扫院子的夏葵,起了色心。   夏葵遭到康王逼迫,苦苦求饶惊动了惠妃,康王扫了兴,命人把夏葵打了一顿,送去浣衣局。   浣衣局在皇城之外,更方便了康王去找夏葵了,浣衣局的管事也不愿得罪贵人,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康王放肆,张嬷嬷与夏葵住在同一个下房,悄悄给夏葵弄了避子汤,不料被管事的发现了,事情捅到康王那里去,康王妃也知道了。   康王妃闹到浣衣局来,命人把夏葵毒打了一顿,也许是康王妃跋扈,康王消停了一阵子,估计又找到了新目标,就不再来找夏葵了。   秦嫣听完神色凝重,春香俯拍着夏葵的后背安抚道:“过去了就忘了吧,来了灵芜宫,以后没人欺负你。”春香对自家主子的战斗力充满信心。   倒是秦嫣沉默了,同是姑娘家,听了这样的遭遇实在心情压抑。   她也很想给夏葵出头,可是今天就是册封大典,书中“秦嫣”就是死于今晚。   秦嫣今天一天都很紧张,陈嬷嬷在的时候她紧绷着,狂妄又霸道,把陈嬷嬷她们赶走之后,寝宫安静下来,秦嫣惆怅了。   入宫不过第五天,她想家了,也想家人了,甚至,还时不时想起她曾经无比喜欢的徐副将。   就算徐副将对感情态度不认真,也不妨碍她惦记他那张令人垂涎的帅脸……以及高挑矫健的身材。   秦嫣想,男人爱看美女,女人也爱看美男子,就像上辈子她追星一样的心情,见到爱豆就心跳加速荷尔蒙飙升。   她都要嫁给一个糟老头了,还不能精神出轨想一想好看的皮囊吗?   张嬷嬷对吉服的穿搭十分了解,和春香合力帮秦嫣穿好凤袍后,春香给秦嫣梳头,戴好凤冠,此时秦嫣感到浑身累赘,连坐着都不得劲了。   秦嫣望着镜中的自己,如今十五岁,她的五官已经长开,能看得到和上一世差不多的容貌了,她真的不想死。   她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给她插发饰的丫头,忽然又想起了夏葵,不禁叹道:“我要是真的殉葬了,你在这深宫里头无依无靠,得好好保护自己,活下去。”   秦嫣性子顽劣张扬,平日里跟京中的大小姐们磁场不对,身边没什么闺蜜,只有伴随她长大的春香感情稍好,方才听了夏葵的事情,她在想,万一她不在,春香也多半会遭遇不幸。 第14章第14章   逆子   今天是国师算的吉日,当真天气晴朗,万里无云。   秦嫣穿的凤袍繁复,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,从早晨梳妆打扮,到达太庙,基本耗费了一个早上。   正午时分,艳阳高照,饶是春日微凉,她也感到有几分热了。   国师是个白发老道,见到秦嫣的那一刻,他整个人惊住了,短暂的一瞬,他回过神来,行跪拜礼,振振有词:“微臣拜见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——!”   王皇贵妃和高贵妃斗了这么久,新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,皇室中人个个都是人精,基本也能大概猜到了缘由。   秦嫣进宫那天大家就知道新后是个替死鬼了,还听说就是镇北将军秦天南那跋扈的三姑娘,今儿来觐见只不过是来看笑话的,万万没想到凤辇上下来一个华贵端庄的美人,更没想到,国师也演得煞有其事,虔诚地三跪九叩。   一众嫔妃王爷纷纷跟着行礼。   秦嫣扫了一眼下首的白发老头,这就是国师?就是这老头说的什么凤星?!   她许久没有说话,使坏一样故意让他们多跪一会儿。   国师紧张得一身冷汗,他是玄门中人,王丞相找到他时,给了他金钱美人,他愿意以这个说法帮助王皇后摆脱困境。   但是没想到,王家和晋王较量了一通,迎进后宫的却是秦天南的女儿,秦家兵权在手,锋芒毕露,就连女儿在京城也是嚣张跋扈,国师只跟她对了一个眼神,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,新后多半是记恨他的“凤星”之说了。   国师直起身子大呼:“凤星降临!天佑大齐!请皇后娘娘上香——!愿上苍保佑大齐国泰民安!风调雨顺!”   喊完口号,又拜了一次,这国师嚷得卖力,也许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国师,在秦嫣眼中就跟现代社会的神棍差不多,她嫌弃地别过头去,慢吞吞地接过宫人呈上来的香火。   ——   太极殿内安静得很,隐隐约约能听见太庙方向传来的钟声。   龙床上的老皇帝苍老的脸庞颧骨深陷,目光呆滞,他喃喃地问:“是……哪里的……钟声?”   偌大的寝室无人应答,当值的太监已经靠在脚踏上睡着了。  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坐在他的床沿,老皇帝呆呆地看了好久:“你……”   “八年不见,父皇可还认得儿臣?”萧景淮平淡地问,没有父子相聚的喜悦,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。   老皇帝呆滞许久,仔细地端详,突然瞳孔放大,震惊地望着他,枯萎的手无力地抬起,萧景淮静静地看着,没有去扶,也没有避开。   老皇帝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,虚虚握住,气若游丝地问:“……淮儿……?”   萧景淮抬眸望着他,眼底带着阴戾:“儿臣甚是挂念父皇。”   他十二岁那年,两位舅父谋逆,江家不知情的妇孺老小都被赶尽杀绝,他的外祖父外祖母、表兄弟和表姐妹无一幸免。   母妃得知消息时,一切已成定局,她一生所爱、所依靠的男人,杀了她所有的家人。   她几乎把眼睛哭瞎,带着他跪在太极殿外,替江家人求饶,那时,他所敬重的父皇不但无动于衷,甚至不顾母妃的心情,还逼着她侍寝。   行刑的那天,父皇把他们母子带到午门旁边的城楼,让他们亲眼看着江家所有人人头落地,母妃悲伤过度晕厥了。   他站在现场震惊得四肢冰冷,眼泪无声地落下,他问父皇:“儿臣身上同样流着江家血脉。”   父皇却笑了:“你是朕的儿子。”   并非帝王心不可测,哪怕当时萧景淮只有十二岁,他也很清楚,在江家谋逆的情况下,父皇依然想要立他为太子,除了疼爱他,更多是因为在适龄的皇子之中,他是表现最优秀的那个,是最好的人选。   回去后,母妃发了疯一样,每天浑浑噩噩,时常情绪失控,要么哭,要么自言自语,要么疯狂打砸东西。   甚至暴躁起来的时候,还会打他,他不躲闪,任凭母妃发泄,母妃打完又抱着他哭。   他知道,母妃是被父皇逼疯的。   母妃闹腾了一段日子后,父皇再来见他们时,江家所牵连的一干人等已经全部肃清了。   父皇见母妃消停了,恢复了往日的温顺乖巧,父皇心情好,当晚留在仙宁宫过夜,可是不知为何,半夜时分父皇怒气冲冲地离开了,他在副院也被惊醒了,仙宁宫所有的宫人匍匐在地,听说母妃行刺父皇,他震惊了。   很快,父皇给母妃赐白绫了,而且为了自己的深情仁君形象,对外宣称母妃因母族谋逆而愧疚自缢,他一怒之下,执剑闯太极殿。   那天,父皇气红了眼眶,颤抖的手指着萧景淮:“朕连皇位都想留给你……可你这个逆子!竟然执剑闯殿,你践踏了朕的栽培!”   皇帝气急败坏,叫来禁卫军把他押下去。   八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,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,和父皇重逢时会不会兵戎相见,又或者会不会此生不再见。   如今他就坐在父皇的身边,父皇老了,奄奄一息躺在龙床上,就连想骂他都不够力气了。   萧景淮久久不说话,皇帝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充满警惕。   他阴沉着脸色,道:“……你现在回京,要做什么?”   他病重两年多,京中的儿子暗中结党,他还没死,儿子们一个个就盯着皇位了,萧景淮这个时候回京实在让他怀疑。 第15章第15章   驾崩   秦嫣拜完天地,被抬回正殿接受一众皇室子弟的参拜和敬茶,太阳都已经落山了。   民间习俗是新娘给长辈敬茶,可秦嫣是皇后,辈分比这些王爷公主还要高,就只能坐在上首,接受他们一一敬茶了。   “今日是本宫大喜之日,见到皇儿皇孙真是倍感欣慰,没想到本宫年纪轻轻,就能享受儿孙绕膝,天伦之乐,何其幸运。”秦嫣扫了一眼下首的晚辈,开始学着电视剧宫斗片的语调损人了。   王皇贵妃和太子最先敬茶。   都说太子年幼,秦嫣还以为多幼,结果太子只比她小一岁,斯文彬彬的少年向她敬茶:“儿臣拜见母后,母后请用茶。”   秦嫣接过太子的甜茶,打量着这文雅少年,不知怎的,就想起了弟弟秦泽,不由得温和了几分,应道:“欸~!皇儿乖~!”   王皇贵妃顿时脸黑,太子尴尬地行礼退下。   最年长的寿王已过不惑之年,他的郡主比秦嫣的年纪还要大,孙子也有五岁了,寿王有点尴尬,端着甜茶僵硬地开口:“儿臣携家眷拜见母后,给母后敬茶!”   茶是甜茶,起初秦嫣还觉得挺好喝的,但喝完寿王一家十几口敬的茶,竟有几分饱了。   排行第二的康王肥头大耳,也三十有余,他色眯眯地望着秦嫣:“儿臣携家眷拜见母后!”   秦嫣感到康王的目光恶心,想到夏葵的事情,更是倍感不适,喝完康王夫妇的,就直接问:“行了,到老三家了。”   下首一时安静。   王皇贵妃出列提醒:“回皇后娘娘,睿王不在京中。”   秦嫣这才想起睿王是三皇子,不由得多问一句:“那他的家眷呢?”   又安静了一会儿,高贵妃娇滴滴地提醒:“睿王人在西北,未听闻有正妃。”   秦嫣意外地望向寿王和康王,睿王应该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。   王公贵族子弟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,但皇子娶妻要帝后作主,正妃必须配得上皇室的身份,睿王这等年纪竟然还未有正妃,看来皇帝把这个儿子扔到西北就完全不管了,难怪会造反,换谁都不爽。   她得在睿王造反前安抚一下,免得连累父兄。   “哎!”秦嫣叹道,“老三年纪大了,回头本宫给他说门亲事,免得在那西北苦寒之地,连个知冷暖的都没有。”   王皇贵妃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皇后娘娘,您有所不知,八年前,陛下把睿王调遣到西、凉二州时,便在朝上宣布,此生和睿王老死不相见。”   高贵妃破天荒的跟王皇贵妃同一阵线了,她娇滴滴地附和道:“陛下身体抱恙,皇后娘娘忽然提起睿王,也不知娘娘此话何意。”   秦嫣愣了愣,这话好大一个坑,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大家,是她秦嫣在诅咒皇帝死。   “本宫不知旧事,既然如此,那就不说亲便是了。”这是进宫以来秦嫣第一次示弱,瞧王皇贵妃和高贵妃那得意的样子,她心里默默地记账了。   秦嫣喝完了一众便宜儿孙的甜茶,又撑又累,心里暗骂这些王公贵族破规矩真多,他们家将军府就不怎么在意太多虚礼。   敬完茶就是宫宴,新娘子不参加宴席,直接送回洞房,此时天色已暗。   太极殿当值的太监揉揉眼睛醒来,发现天黑了,正好新皇后的仪仗到来,他吓了一大跳,连忙爬起来去叫刘公公。   刘公公是陛下近身伺候的太监,陛下病情越来越严重,疑心也很重,最近就连入口的药,也要刘公公亲自盯着煎药过程。   凤辇到来时,刘公公才刚好回来。   秦嫣下了凤辇,春香和夏葵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进去,后面还跟着一众宫女帮忙挽着凤袍。   张嬷嬷已经去张罗宫人备热水,秦嫣回到寝殿等候,刘公公上前深深鞠躬:“皇后娘娘吉祥!”   这时候,秦嫣才有要嫁给一个濒死老头子的真实感,她紧张了一下,很快又平复了下来,与其害怕,还不如亲自去求一道免死圣旨。   刘公公鞠着身子上前,伸手搀扶她,秦嫣不用公公搀扶,径直走了进去。   只见外间的案上坐着一个干瘪的老头,那便是皇帝了,皇帝脸色惨灰,秦嫣看着都瘆得慌。   “臣女叩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秦嫣跪在皇帝的跟前,并没有自称臣妾,刘公公见状,想要提醒她,但是,陛下居然没有反应。   陛下闭着眼,嘴角似乎有点血污,刘公公上前细心地拭擦掉,后退一步:“官家,皇后娘娘来了。”   “臣女叩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秦嫣恭顺地再拜一次。 第16章第16章   刺客   老皇帝病重期间,早朝都是太子上朝,王皇贵妃垂帘听政,昨日秦嫣已被册立为新后,仅凭这个身份,秦嫣就理直气壮地要求一起上朝。   王皇贵妃有丞相支持,以太子生母为由,也要求上朝。   双方均不让步,僵持不下,最后,太子弱弱地决定,两位都垂帘听政吧。   秦嫣挑眉,看来,太子的性情偏柔软,难怪老皇帝会担心他被外戚拿捏。   “娘娘,离早朝还有点时间,先把吉服换了吧。”张嬷嬷上前提醒。   大伙儿这会儿审视自身,一个个都还穿着白日参加封后大典的吉服,如今陛下驾崩,他们得换掉这身礼服。   金銮殿附近也有供皇帝和臣子上朝时休息的地方,秦嫣、太子和王皇贵妃分别遣人回去拿了替换的衣物过来,宫人们收拾了三个房间供他们更衣。   宫人们训练有素,他们来到的时候,房间已经收拾好了,太子的房间跟秦嫣和王皇贵妃的不同一处。   陛下驾崩来得突然,大家都没有准备丧服,只能穿上素色的衣服,春香挑了一身白色的祥云朝服,秦嫣还算满意,她坐到外间的梳妆台前,春香一一给她卸下华丽的珠钗,换上素色的发饰,最后,插上一对银色的发簪系着长发,发簪上面没有任何花纹。   比起王皇贵妃头上的珠花,秦嫣的发饰可谓极其简单。   秦嫣向来不喜欢有人伺候更衣,如今老皇帝刚死,早朝议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与她的切身利益相关,她不打算在陌生的环境里耗费太多时间,抓紧时间换一身衣服出去,尽力把握主动权才是硬道理。   她把衣物脱掉,一一搭在自己身旁的屏风上,脱到只剩一件里衣,突然一缕红绫勒住她的脖子,喉颈处一阵强烈的束缚力,让她瞬间感到呼吸困难。   秦嫣猛然想起那个噩梦,她也是这么被人用红绫勒死的,难不成即便拿到了老皇帝的遗言,她也还是难逃一死?   她不信命,为了活下去,她还是想拼一把。   秦嫣用尽全力仰头往后一撞,凶手似乎没预料这一下,被撞得后退两步,秦嫣转过身来,发现有两个黑衣人,她迅猛抬手,一双藏于袖中的峨眉刺飞速旋转攻向刺客的喉咙,划伤了其中一个,刺客抽出长剑挡下,秦嫣飞身往后躲,手指紧紧扣着峨眉刺的指环。   忽然另一个黑衣人从窗外进来,秦嫣惊愕了,她一个现代人灵魂,在古代生活十几年都很安逸,练武也只是防身的层次,遇上真正的高手是不够看的,对付两个刺客她就够勉强了,居然还来一个?   然而,刚开始那两个刺客似乎也被惊到了,还没等反应过来,后来的黑衣人一把拧了他的脖子,刺客直接倒地,另一个正要上前迎击,也被一把箍住脖子,咔嚓一下骨折声,又一个倒地了。   后面来的那位扭人脖子的动作过于利索,把秦嫣吓一大跳,她趁着空档扯下屏风上的外袍披着,正要大喊,黑衣人倾身走近她,她震了震手腕,筷子大小的峨眉刺在掌中灵巧旋转,尖锐又快速,逼得黑衣人后退几步,她呈虚灵步不断进攻,黑衣人一直在防守,而且精准地挡下她每一轮攻击。   突然,秦嫣登脚一个侧踢,他毫不费力挡下她的膝盖,她见势不妙,抓住峨眉刺凶狠刺向着对方,不料,手腕也被牢牢箍住,秦嫣一个趔趄,眼看要摔了,却被结实的臂弯一把搂住细腰。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. t x t 8 0. c c   秦嫣被拉了回来,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。   外面响起春香的声音:“娘娘!你还好吗?”   秦嫣正要呼救,黑衣人忽然捂住她的嘴巴,上方传来清冽又熟悉的声音:“阿嫣!是我!”   萧景淮没想到的是,原来上元夜看不清的武器,是她藏于袖中的峨眉刺,峨眉刺像筷子一样长短,小巧玲珑,跟发簪差不多,女子当成饰品藏于身上确实难以引起注意。   她在后宫居然一直随身带着武器,可见她多没安全感。   不过,他还是挺欣慰她有这份警惕心的,刚才他发现王皇贵妃的宫女在交代些什么,下意识觉得不对劲,跟过来一看,果然,她想杀了秦嫣。   刚才情况突发,秦嫣能挣脱刺客已经很让他吃惊了,没想到还能过上几招,如果只有一个刺客也许她自己能应付得来。   他把刺客杀了,秦嫣依然惊慌地把他当坏人,他顺便试了试她的身手,身法敏捷,力量不足,对于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而言,已经算不错了。   秦嫣被他搂着,身体微斜,外袍敞开,露出白瓷一般细腻的肌肤,锁骨线条分明,他一手扣着她的肩膀,她白皙的脖颈被刺客勒出了红印,此刻显得尤为脆弱。   她听到了声音,怔怔地望着他,不敢说话。   这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告诉她,就是他。   但理智上,秦嫣告诉自己,徐阳已经随二哥出发回西北了,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。   萧景淮见她停下了攻击,一脸惊诧地在他怀里,感觉有点微妙。   他索性扯掉面罩,低声说道:“阿嫣,是我,别喊人。” 第17章第17章   君臣   时间紧凑,秦嫣没有顾得上多想就出去上朝了,留下萧景淮在那屋子里处理两名刺客,她还特意吩咐了宫人暂时不要进去,她下朝后还要用这个房间,不喜欢中途被人动过。   宫人们领命。   早朝上各党派吵个不停,王丞相极力争取,他道,太子登基后便是陛下,王皇贵妃是陛下生母,总不能封为太妃,必然也要当皇太后,建议封为圣母皇太后,而秦皇后是名义上的嫡母,也封为母后皇太后,今后两宫太后垂帘听政,太子及冠后亲政。   这一条,大家都是同意的。   关键的是第二条,起初的遗诏写的是晋王为摄政王,然先帝驾崩前又写了手谕,改立睿王为摄政王。   睿王远离京城权力圈多年,除了近几年从习、凉二州调任上来的一两位官员,其余京官对他为人并不熟悉,但就凭这些年的战绩,料想睿王比晋王更难对付。   王家大概知道在睿王面前讨不了好,有了共同的对手,王丞相竟然跟晋王一唱一和了。   他们慷慨陈词,睿王还在边塞打仗,应该暂时由晋王代任摄政王,等睿王建功凯旋才把摄政王之位还回去。   京中大臣不熟悉睿王,单凭当年少年提剑闯殿,在大臣们心中都留下一个狠厉的形象,对亲爹尚且如此,对兄弟呢?对下属呢?   秦嫣惊叹他们的厚脸皮,估计晋王真坐上去了就不可能还了,这样一来,估计又能成为睿王造反的导火线。   想到这里,秦嫣暗暗叹了一口气,虽然未曾见过睿王这个便宜儿子,但她还真是为了人家操碎了心。   她提出异议:“先帝驾崩前亲自手写的遗诏,难道你们弃之不顾?虽然晋王有才,但是,难道不应该以先帝遗愿为先吗?”   秦嫣进宫那天轰轰烈烈,大半个京城都知道,此时她的言论,大臣们只当是十几岁的少女公报私仇为难晋王。   国子监司业容启民在殿内列队后排出列:“臣以为,身为臣子应当尊重先帝作出的决定。”   王丞相在队伍前头:“臣并没有不尊重先帝遗愿,无奈此刻西北战事吃紧,睿王保卫大齐疆土,无暇分身,臣等应为睿王分忧,以大局为重。”   平定侯秦天德附和:“臣以为王丞所言极是,等睿王凯旋回京,再接任摄政王也未尝不可。”   晋王拱手附议:“儿臣愿替皇兄暂代摄政王一职,皇兄回朝之日,儿臣定把摄政王之位交还!”   一口一句儿臣,秦嫣都有点怀疑晋王是不是也换了芯,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书中足智多谋、英俊潇洒的男主角?   “孤认为……王丞和平定侯说得有道理。”相比起远在西凉的睿王,太子对晋王比较熟悉,他听了解释,也是倾向于王丞相的意见。   容启民官职不比王丞相,一时被说得不敢反驳,秦嫣也斗不过一众驰骋官场大半生的老头,何况两宫太后只是听政,不得干预新帝做决定。   最后就只能定下由晋王暂代摄政王。   之后再商讨国丧、新皇登基的事宜,秦嫣已经没有精力听了,她昨日天未亮就起来梳妆封后,傍晚皇帝驾崩,陪皇子皇孙们哭了大半宿,又要过来上朝,整整一天没合眼,铁打的也会累。   如今大局已定,新帝登基,她就是母后皇太后了,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。   退朝后,文武百官参加小殓,集体去给老皇帝祭奠哭丧,秦嫣看着刚才还吵得脸红耳赤的大臣们一个个哭得老泪纵横,心中不免佩服他们的演技。   丞相王泰、太尉鲁盛、御史大夫祝开诚跪在前排,鲁盛接过文书,当众宣读策文,百官恭请太子即位。   太子在群臣的注视下接过玉玺,百官跪拜高呼万岁,秦嫣和王皇贵妃坐在上首,接受众臣行礼。   昨晚老皇帝才驾崩,今日小殓,大殓要等到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祭奠完才能举行,结束后才能将老皇帝放入梓宫,而这过程中还得准备许多陪葬品,走完一系列流程,老皇帝的棺木还得停放三个月才能正式入陵墓。   秦嫣光是听着这些繁文缛节就感到头疼,加之没有休息好,后面也没怎么听了。   午时过后,登基典礼算是完成了,百官逐渐散去,今后她便是母后皇太后了,秦嫣对这天降封号还有点不太习惯。   她派身旁的小太监追上容启民,小太监弯着身子走着小碎步到容启民跟前,低声道:“容大人,皇太后有请。”   容启民是秦夫人的大哥,秦嫣的舅父,和容父一样,是个不争不抢的读书人,全靠秦天南努力,才把他挪到了司业之位。   前几日容启民得知外甥女被送进宫中,还去秦家探望了妹妹,见到小外甥秦泽被打成重伤,妹妹哭成个泪人,容启民只恨自己无用,官至四品,却还是没法保护亲属。   得知皇帝驾崩,容启民心惊胆战,生怕秦嫣未有子嗣会殉葬,所幸苍天有眼,秦嫣不但不用殉葬,还成了母后皇太后。   金銮殿有个偏殿,供皇帝留下臣子商讨要事使用。   宫人备了茶,秦嫣坐在上首,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,春香陪在她身边。   小太监引着容启民,俩人鞠着身进来,到了殿中,小太监退下。 第18章第18章   私会   秦嫣冷不防被拉进内殿,下意识要反抗,直到看清对方,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稳落下来,主动握住他的手。   萧景淮见她顿时放松了下来,忍不住将她的手攥在手中:“怎么了阿嫣?”   “刺客呢?”秦嫣没见刚才“打晕”的刺客,担心他没有看住刺客让人逃了,她谨慎地问,“问出主使人了吗?”   萧景淮坦然回答:“是王废后想杀你。”   王废……   原本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,可一听到“王废后”这个词,秦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   王皇后自贬为位分,宫里人都毕恭毕敬称呼她为“皇贵妃”,到了萧景淮口中,直接不留情面喊人家“王废后”了,秦嫣能想象得到如果王太后得知,一定气个半死。   王太后本就是为了能坐皇太后之位,才设计让人替她殉葬的,只是没想到秦嫣不用殉葬,地位还比她高了,杀了秦嫣,她就是大齐地位最高的统治者了。   秦嫣完全相信,而且徐副将没必要跟她说谎。   “那你问出来了,打算怎么处置刺客?”秦嫣有点担忧,在宫里秘密处置两个刺客尸体好像挺容易引起恐慌的,何况那刺客还是王太后派来的。   “我把他们杀了。”萧景淮轻描淡写地回答。   秦嫣惊诧地瞪大了眼睛:“那……那尸体呢?”该不会就埋在荒凉的仙宁宫了吧?  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,哆嗦几下,往萧景淮身边靠近了点。   “尸体丢去王废后那了。”萧景淮答。   秦嫣呆住,不厚道地笑了,竖起大拇指:“你真是个人才!做得好!棒棒哒!”   萧景淮看着她笑得灿烂,仿佛刚才在大殿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不是她似的,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,笑道:“多谢阿嫣夸奖。”   王太后找的刺客,结果刺客被反杀了不说,尸体还扔回去给她处理,而且,王太后做贼心虚,就算在自己宫里发现了刺客尸体,也不可能声张。   秦嫣不禁对徐副将刮目相看了,果然兵者多诈,恶心敌军真有一手。   她莫名地心情就好了起来。   “说来,我还有一事相求。”萧景淮继续道。   秦嫣愣了愣:“你说。”   “西北战事吃紧,从去年起,朝廷不知因何缩减粮草和医药的用度,去年寒冬因为棉衣不足,上千名士兵冻死,西北的兵马无法保证温饱,打起仗来更费力,兵器尚可以在当地锻造,但西北土地贫瘠,粮食本就只够百姓生活,无法供应给军队,”萧景淮不紧不慢地向秦嫣简单阐述了西北大营如今的状况,生怕她不了解粮草的重要性,还跟她解释了一番。   最后,他提出自己的诉求:“新皇登基,你是母后皇太后了,今后上朝可以垂帘听政,希望你能重视此事。”   他现在是徐阳的身份,不方便出面,一旦出现在大家面前,就所有人都知道睿王回京了,而西北正在打仗,他回京容易被政敌抓住话柄。   萧景淮居西州八年不曾回京,因为手中兵权日益膨胀,又有提剑闯殿的前科,满朝文官时不时就会在朝上提出削他兵权,可京中武官皆知西戎北狄野蛮凶残,谁去谁倒霉,谁也不想去西、凉二州接兵权替他打仗。   如今放眼满朝文武,文官对他皆不友好,京中武官敬而远之,真正跟他交好的,只有这些年在西凉二州同仇敌忾的同僚,以及往日与江家私交较好的几位。   所以他冒写先帝手谕时,一下子登位也没人服,倒不如先当个摄政王,等把控了局面再夺权。   他追逐权力,也不是非要当皇帝,他只是想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,而不是等哪个兄弟上位后,对他赶尽杀绝。   小皇帝是他同父异母的幼弟,自小性格懦弱胆小,甚至说句难听的,王家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里,如果王太后稍微聪明一点就能看出端倪。 第19章第19章   承诺   先前秦嫣以为徐副将是孤身闯皇宫,没想到卫律也在。   进宫这几日,除了身边的春香,她凌晨见到曾经追过的徐副将,上朝还见到了舅父,回来还能跟徐副将聊上几句,还有他的护卫卫律也在。   秦嫣一时间仿佛幼儿园的小孩见到了亲人,倍感亲切,哪有抱怨人家来得合不合时宜的情绪。   “不会不会,我们刚好聊完,话说……你们来了多少人?”秦嫣好奇地问。   萧景淮侧目:“怎么?太后娘娘要将我们一网打尽?”   秦嫣睕了他一眼:“说了不许叫娘娘。”   “不多不多,我们很快就离开。”卫律笑嘻嘻地回答了秦嫣,对上萧景淮,立即就收敛了笑容,拱手道,“刺客已经全部扔去福禧宫了,一共八人。”   萧景淮不禁蹙眉,秦嫣也吓了一跳,她原以为只有两名刺客:“没想到王太后这么下得了手笔想要置我于死地。”   不过再想一想,八个刺客都被杀了,尸体还扔去了福禧宫,王太后估计都要气坏了吧。   萧景淮轻轻摇头:“非也,除了你,她想杀的还有高贵太妃,贵太妃身边有晋王的得力助手,王废后多半以为刺客都是他们杀的,正好甩手让他们斗,但你在宫中孤立无援也不是办法,你得培养自己的人手,还要懂得低调。”   秦嫣听得似懂非懂,手上忽然被塞进一个冰凉的东西,她回过神来,是一个像手机大小的暗器装置。   “这是改良过的袖箭,你带着防身用。”萧景淮郑重地嘱咐,“宫中人心险恶,王废后能来第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,你要好好保护自己。”   秦嫣拿着袖箭端详一番,箭筒由精铁焊制而成,她当场试了一发,回弹冲击力小,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也能使用:“真不错,我还是第一次见做得那么小的袖箭,方便女子防身……”   她突然卡壳了,兀地抬头盯着萧景淮。   萧景淮接受她的审视,不知为何一时有点心虚:“阿嫣?这袖箭有何不妥?”   袖箭很好,而且工艺精美,小巧玲珑,便于藏在袖中当暗器,最重要的是,适合女子使用。   “你……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?”秦嫣忽然问。   萧景淮:……?   卫律:!   “……阿嫣为何这样认为?”萧景淮不解。   “这袖箭显然是为女子打造的。”秦嫣的语气一下子酸了。   卫律没想到秦姑娘会突然来那么一句,果然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准确的,这袖箭还真是专为女子改良的。   他不想听主子怎么解释了,他根本不应该在现场!要不是担心主子,他才不要急着回来现场围观主子复合调情闹别扭,这种场面对单身狗而言杀伤力过大。   卫律弱弱地束着手,鼓起勇气,道:“我……我刚好想起还有点事,你们先忙!”说罢,一溜烟跑了。  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   萧景淮打破沉默,并未否认:“是的。”   秦嫣正要说话,萧景淮继续说道:“起初是军中同僚为他的心上人所改良的,但方便携带,防身极佳,后来督军见到,便让军中生产了少量,但经费有限,将领每人只有一副,这副是我的,送给你。”   听到这个解释,秦嫣的脸色这才好看点,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:“只有一副,你给了我,那你岂不是没有了?”   萧景淮答:“你比我更需要。”   “谢谢……”秦嫣向来直率,没再客气就收下了,思量片刻,她还是忍不住问,“我一直想问你,于你而言,我到底算什么身份?”   萧景淮愣了一下。   她抬眸望着他,目光清澈,问,“既然你没有心上人,又一直接受我的示好,那十六那日早上,突然拒绝我又是为何?”   “但要说你不喜欢我吧……你对我又挺温柔的,像这种独一无二的袖箭,你也毫不犹豫送给我……”   秦嫣难得认真地说:“徐阳,如果你有苦衷,我可以体谅,喜欢或不喜欢,直说就是了,我也不会纠缠,可是你……我有时候不是很理解你的态度。”   萧景淮也认真地思索片刻,以至于都忽略了秦嫣喊出别人的名字。   苦衷倒也算不上,一开始秦嫣于他而言,是战友的妹妹,加之秦嫣独立又活泼,和平常的闺阁小姐不太一样,他对她也是带了几分对妹妹一样情愫,不过更多的是,考虑到夺权时,他需要秦天南一家的助力,所以才在明知道她爱慕他的情况下,还故意吊着她。   此次折返进宫也不全然为了她,只是想顺带卖秦家一个人情。   凭心而论,相处这段日子,他也并非没有心动过。   心动归心动,他暂时没有精力考虑儿女情长,对她的好,多半建立在利益之上。   可秦嫣如此真诚,反而让他越来越喜欢了。   事态的发展,已经超出了他的预判,昨夜父皇气急攻心而死,他冒充父皇写手谕,无非就是因为由她当皇太后,心是向着他的,皇太后和摄政王一条心,届时他能轻而易举掌控全局。   原本他打算离开了,可神使鬼差地还是想折回看看她,没想到恰好碰上刺客。   见到她孤立无援,差点被刺客勒死,那一刻,他真的害怕了,他忽然意识到,他怕失去她。   秦嫣见他久久不回答,料想是有苦衷了,也难怪上元节第二天他的态度变化那么大,既然是有苦衷,她也不好过问,万一人家不方便JSG说呢? 第20章第20章   心寒   萧景淮以为闺阁女子单纯,秦嫣先前表现出来的态度简直是满心满眼都是他,他以为,只要他回头,秦嫣就会重新投入他的怀抱,或者说,她根本就还没愿意放下他。   没想到,秦嫣会飒爽地提出以友人身份相处,哪怕他直接告白,她都摇头拒绝。   秦嫣离开后,他都在思考这件事,难不成秦嫣发现了什么?   “秦姑娘不是爱惨了您吗?怎么会拒绝呢?”卫律甚是不解,“公子,您是不是表白的方式不对?”   “不知道,”萧景淮有点茫然,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郁闷,“阿嫣性情与旁的女子不一般,她有她的想法。”   卫律不可置否,只得附和:“确实,我也从未见过秦姑娘此般女子,不像高门小姐,反而有点江湖味。”   “不过女人嘛,难免矫情,徐副将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,要不您态度再强硬些?她拿乔,您就抱抱亲亲。”卫律开始支招。   萧景淮扫了他一眼。   卫律一愣,飞速转移话题:“说起来,我见她收了张嬷嬷,希望张嬷嬷晚年能过上好日子吧。”   “你没去见张嬷嬷吧?”萧景淮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。   “公子,属下还是知轻重的,张嬷嬷年纪大了,见了我们反而容易激动,露出端倪就不好了。”卫律笑嘻嘻。   萧景淮轻叹,他得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摆平,才能摆明身份跟秦嫣好好聊。   卫律给他倒了一杯茶,欲言又止。   萧景淮:“看什么?”   卫律讪笑道:“公子……您……是真的喜欢秦姑娘了,我还从未见您对一位女子如此上心。”   萧景淮悠悠地瞥过来,卫律乖巧地闭嘴,等着挨骂,可萧景淮却没说什么,端起茶杯小啜一口,反倒岔开了话题:“西北战事不能拖了,我们七日后启程。”   卫律耸耸肩:“我无所谓,随时都可……公子,您既不为先帝跪灵,留七日是要见秦姑娘吗?”   “怎么?你很想见她?”萧景淮语气不善。   “倒也不是,我以为您想……”卫律弱弱地回答。   ——   送走了萧景淮和卫律,秦嫣也不知他们两个会在宫中什么地方躲藏,既然他们不说,她也不好问太多。   她回到寝殿,用完晚膳洗完澡,又回到木榻上歪歪扭扭地躺着了,一边翻着“新婚之夜教科书”,还愉悦地哼着小调:“香er~哀家的燕窝还没好吗?”   春香端了燕窝进来,福了福身子,把燕窝放下:“娘娘,您今天心情不错。”   “是不错!”秦嫣接过燕窝,一口气干了。   春香嘴角抽了抽,姑娘真是跟以前没太大变化,还是这么大咧咧:“娘娘,您可慢点喝。”   “嗨,春香,哀家都是皇太后了,连燕窝都不能大口大口喝,算什么皇太后?”秦嫣嗔怪道。   春香成功被带偏:“……这倒也是。”   秦嫣重新躺回去把玩着袖箭,脑海里还回想着萧景淮被她拒绝后那种又惊讶又无奈的表情,心里莫名就一股痛快。   “狗男人,势利眼,姐我成了全国上下地位最高的女人了,这会儿知道回头巴结姐了,想当男宠可没那么容易!”   “娘娘这是在骂谁?”春香不解,只能根据秦嫣嘀咕的话语推测,仅一秒,她就大惊,压低了声音问,“莫JSG非,宫中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向娘娘自荐枕席?” 第21章第21章   跪灵   秦源从关押督战队的营帐出来,身后传来彭桂的谩骂。   “秦源!你好大的狗胆!还不赶紧放了我们!”彭桂叫嚣着,“王丞相派我们来督战!本官可是带了圣旨而来!你们竟敢关押朝廷命官!”   “彭大人才是好大的狗胆,领的竟是王丞相的圣旨,这是将圣上置于何地?”秦源缓缓转过身来,目光里充满杀气,“秦某在西北多年,竟不知这天下什么时候已经姓王了。”   彭桂吓得立刻闭了嘴,哆嗦了一下,壮起胆子:“你,你,你要干什么?!你敢动本官一根汗毛,回京就等死吧!”   “等死?”徐阳跟秦源对了个眼神,嗤声笑答,“那也得看你有没有命回京。带走!”   一行士兵径直走入帐内。   “你们干什么?!你们要干什么?!”彭桂挣扎着。   帐内的督战队一行被尽数押了出来,秦源和徐阳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,军营中央是点兵场,点兵场上有个高台。   一行人都到了高台之上JSG,徐阳一脚踹向彭桂的膝盖,彭桂被迫跪下。   秦源迎着寒风,声音洪亮,他高声宣布:“彭桂一行督战队阵前脱逃,扰乱军心!按军法处置!当斩!”   此前一战,督战官彭桂擅自下令撤退,造成阵前混乱,许多将士因此伤亡,士兵们对京城来的督战队怨气甚大,看到这个场面,简直大快人心,纷纷举起兵器起哄。   “当斩!当斩!当斩!”   彭桂惊诧地望向他:“秦源!你敢?!”   秦源身材高大,剑眉星目,生得浩然正气,此时居高临下睥睨着一众督战队官员,几个贪生怕死的文官吓得连连求饶。   彭桂看到他手握剑柄,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,只听到秦源回答:“杀几个逃兵,本将有何不敢?”   “杀了!杀了!!”士兵们继续起哄。   “反了!你们都反了!”彭桂颤抖着骂道。   “行刑。”徐阳对两边的士兵扬了扬下巴,士兵举起刀剑,彭桂几人当即人头落地。   士兵们复命:“徐副将,秦参将,犯人已处决完毕。”   围观的将士们发出一阵喝彩声。   秦天南站在营帐外,远远地望着高台那边的欢呼,周遭的小兵也愉快地高喊着处死叛徒。   天空灰蒙蒙,又下起了雪,他只担心这些天会不会又有士兵冷死,希望春天快点到来,天气暖了,没有朝廷的棉衣也不至于冷死人。   可是这西北的寒冷估计还要持续一两个月。  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,把家书交给府中护卫:“回去路上多加小心,告诉夫人,打完仗我们就回去了。”   “是!”护卫拱手,又道,“老爷和公子们也要保重!”   “去吧!”秦天南拍拍他的肩膀,护卫作揖退下。   军师车济慢步过来,拱手作揖:“大将军。”   秦天南礼貌地作揖:“军师,何事?”   “借一步说话。”军师向着帐内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   秦天南会意,二话没说跟他一起进去了。   ——   今日是先帝驾崩第三天,按大齐礼法,皇帝驾崩的头七天,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和宗室需要一日三祭,轮流跪在灵前为先帝守灵,可只有二品以上的高官和诰命夫人才有资格入殿跪灵,其余人得在外面的广场跪,当下正值元月,天气寒冷,昨夜才下了一场小雪,跪在外头简直是受罪。   女眷和前朝官员跪灵的地方不同一处,按礼法,后妃和命妇应跪在中宫皇后处。   王太后昨日升级太后,被迫搬出了福禧宫,住到西边的一处宫殿,更名慈和宫,现在的中宫已经空了出来,秦嫣的灵芜宫和旁边荒芜的仙宁宫反倒成了离中宫最近的宫殿了。   由于离得最近,秦嫣到场比较早,她一身素衣跪在前头,今日秦夫人进宫也很早,她是二品诰命夫人,除去前排的妃嫔和公主,按品级秦夫人应该排到大殿门口了,可秦天南手握重兵,是朝中数一数二掌握实权的武将,闺女还是母后皇太后,没人敢真让秦夫人跪到门口那去。 第22章第22章   发威   太医说秦太后是伤心过度,身体虚了,开了几剂中药调理。   秦嫣扫了一眼药单,全是人参阿胶这些养生补药。   秦嫣“晕倒”后,因着灵芜宫本来就挨近中宫,春香便做主让人把娘娘送回寝宫了。   屋里烤着火,秦嫣盖着被子,听太医说完病症,她娇弱无力地问:“哀家总觉得胃不舒服,若不先用了午膳再喝药吧?这样可以么?太医。”   太医恭敬地拱手,答:“自然可以。”   于是,夏葵送走太医,御膳房就送了吃食过来,秦嫣还叫了秦夫人过来一起用膳。   外人看来,秦太后哭晕了正在休息,秦夫人去安慰女儿,倒也说得通。   跪灵这种时刻很少会有人主动提出休息,一不小心就会犯忌讳,被人抓了话柄,所以宫人过来带路时,秦夫人一路走过去没看见几个人,倒是有不少禁卫军在巡JSG逻。   张嬷嬷和春香在旁边布菜,秦夫人进门行了礼,秦嫣让人关了门,她才肯坐下端起碗。   “娘,多吃点,下午还得跪呢!”秦嫣给娘亲连夹了好几块肉。   秦夫人见女儿还是老样子,也不知好还是不好,她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娘娘,外头都在跪灵,娘娘在寝宫待太久了,容易被旁人说事。”   “娘亲,是你教导我一日三餐要按时的。”秦嫣加快速度吃,“大不了我快点吃完出去,跪一下午呗,晚膳就不吃了。”   秦夫人愣了愣,低声斥责:“就算是在娘面前,也要自称哀家。”   一别数日,秦嫣从将军府小姐变成了皇后,又成了皇太后,饶是秦夫人见过大场面,也不免感到魔幻。   太后动一下阵仗不小,光是跟在身后伺候的宫人就有二十来人,方才秦嫣“晕倒”,中宫就小乱了一会儿,回到灵芜宫,秦嫣没让她们进屋伺候,内殿只有春香、夏葵和张嬷嬷。   秦夫人不认识夏葵和张嬷嬷,多少还是带点警惕。   张嬷嬷和夏葵恭顺地候在一旁,虽说这几天见识到这位年轻太后的爱恨分明,但没想到她当着她们面前自称“我”,也得亏她们没有二心。   秦嫣讪讪地改口:“哀家知道了。”   秦夫人忧心忡忡,秦嫣安静片刻,问:“娘,小泽还好吗?他伤得重吗?”   秦夫人愣了愣,最终勉强扯了扯嘴角:“放心,小泽年纪小,大夫说养一段时间就好了。”   娘亲这般回答,秦嫣就能推测出来,秦泽的伤应该还没好,她道:“等过了这几天,我找机会让几个太医去给他看看伤。”   “外面的大夫医术也很好,四郎不是皇族,叫太医就僭越了。”秦夫人劝道,她还放心不下闺女,生怕她在宫中肆意妄为得罪人,“娘娘,宫中不同外面,您平日里要多注意言行,莫要自称我,要尊重礼法。”   “张嬷嬷和夏葵是我新收的宫婢,她们不会往外说的。”秦嫣说道。   张嬷嬷和夏葵适时下跪:“太后娘娘将奴婢从浣衣局调出来,救命之恩没齿难忘,奴婢今生做牛做马也是值得。”   “救命之恩?”秦夫人疑惑。   夏葵再叩首:“若奴婢再不离开浣衣局,恐怕也是要被康王的人打死,还会连累张嬷嬷,于奴婢而言,娘娘就是再生父母。”   “好了好了,都起来吧,别太拘束。”秦嫣摆摆手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。   “娘娘,你得罪了康王?”秦夫人担忧地问,“你在宫中可好?可有人欺负你?”   “没有!一点小事,不算得罪,当年我还打过康王呢!”秦嫣不以为然。   张嬷嬷和夏葵吓得一愣一愣,原本听春香的语气,她们隐约知道秦嫣和康王有过节,没想到这位主居然没进宫的时候就打过康王?   “娘,你看我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么?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,我秦嫣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的吗?你当我这几年在京城的名头是吹出来的么?”秦嫣撒娇道,还自豪地仰头等待夸奖。   “好了好了,知道你厉害了。”秦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,“你呀,进了宫要注意分寸,即便在自己的寝宫里,也要注意称呼,小心隔墙有耳,不能跟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,懂了吗?”   张嬷嬷和夏葵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,这些年她们困在浣衣局里,对外城的消息并不了解,虽然不知道秦太后出阁前是什么名头,但听上去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。   听完一席话,尽管面上不显,再看秦嫣时,张嬷嬷多了几分佩服,夏葵多了几分崇拜。   秦嫣不太乐意在家里人面前自称“哀家”,本身她一个现代灵魂要整天自称“本宫”、“哀家”之类的就别扭得很。   然而,娘亲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人,无法忽视封建等级差异,也生怕她在宫中被人抓住把柄,说她礼法不周。   她拗不过娘亲,只好折中地商量道:“哀家知道了,但哀家就喜欢自称我,咱们在外头做做样子,私下里按规矩来,行了吧。” 第23章第23章   刁难   晋王被怼得脸红耳赤,还无法反驳,光天化日之下,这么多宫人和禁卫军看着,就算他是禁卫军大统领,也不好强行闯进灵芜宫,否则落得个对嫡母不敬的名声。   秦嫣今时不同往日,先前他逼迫她进宫,她还是将军府的小姐,原以为她进宫就是殉葬,结果父皇居然留了手谕,放她一条生路。   如今她仗着太后的身份,他还得向她行礼。   为此贵太妃没少埋怨,早知道就不要得罪人了,秦家对他们还有用,原本他们想弄的人是王太后,没想到被王太后一党摆了一道,阴差阳错秦嫣成了皇太后。   若说秦嫣只有一个人他们是不怕的,关键还是朝堂上跟秦天南一路子的臣子,尤其是武将,许多跟秦天南在战场上经历生死危难,交情匪浅,他们都是秦嫣的后盾。   可是晋王已经得罪了秦嫣,现在他们骑虎难下了。   昨夜不但王太后宫里出现刺客,连贵太妃那边也出现了刺客,幸好贵太妃身边有他安排的内卫高手保护。   本就跟他不对付的王太后借机发难,还翻出上元夜走水的事情来批判他,扬言要剥夺他管理禁卫军的权力,晋王统领禁卫军,掌握京畿三万守卫军,当然不能放掉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兵权。   于是今天一早,晋王就亲自带人出来加强内宫巡逻。   偏偏秦太后这边很安静,让他不得不怀疑刺客其实就是她派来的。   这会儿还不让搜宫,明摆着心里有鬼,可他不好正面冲突,只好退而求其次了。   晋王退一步,道:“儿臣不敢冒犯母后,只是旁边这仙宁宫久未住人,儿臣搜搜便是。”   一说仙宁宫,秦嫣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,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?   她和徐副将、卫律这种小炮灰,对上主角斗不过两回合就要宣布失败了?   “那便辛苦晋王了。”秦嫣面上不显,却站在原地不动。   禁卫军打开仙宁宫的铁锁,闯了进去,一片荒芜颓败呈现在众人面前,秦夫人不知为何秦嫣也要慢步跟上,晋王也心生疑惑,他打量了秦嫣一番。   她穿着一身纯白,头上盘着发髻,简单地插了两个白色花簪,和往常极具攻击性的美艳打扮相比,此刻显得尤为清新脱俗。   晋王每次见她都暗自感叹,如此美貌,若是早生十几年,定是那江皇贵妃和他母妃高贵妃的强劲对手,可惜她刚进宫先帝就薨了,白白浪费了这一副好姿色。   此时,秦嫣指着院子里那一堆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杂草,说:“前几天,有个嬷嬷和几个宫婢讲鬼故事,竟说仙宁宫邪门,哀家把她们赶到这边,瞧把这草地踩的,不知道那些个贱婢会不会乱动仙宁宫的东西,真是的!哎!希望江皇太妃莫要见怪。”   说着,秦嫣还双手合十,对天拜了拜。   晋王懵了一下,板起脸来,秦嫣整治王太后的耳目这事,他也略有耳闻,若是往常,他乐得看她们互斗。   可是眼下这些新痕迹很容易误导他搜宫,晋王开始上纲上线:“仙宁宫是禁地,先帝曾下令,任何人不得踏入仙宁宫半步,否则格杀勿论!”   秦嫣挑眉,惊恐地捂嘴:“吖!糟糕!晋王,哀家和你也进来了,这可咋办?”   晋王:……   “本王搜宫是为了后宫的安全,先帝不会责怪。”晋王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,负手而立。   秦嫣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:“哀家也是这么认为的,先帝一定也不会责怪哀家。”   晋王转过身来,目光凌厉地审视着她:“太后娘娘,您不去跪灵,反倒跟着儿臣在此处搜宫,难不成只是为了说话激怒儿臣?”   秦嫣也毫不畏惧直视着晋王,道:“当然不是,仙宁宫就在灵芜宫隔壁,听说仙宁宫豪华如仙宫,前几天没机会跟宫婢们进来,哀家现在很好奇,想跟进来见识见识!”   晋王轻嗤一声:“母后现在见了,觉得如何?” 第24章第24章   吻别   “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?”秦嫣严肃地问,杀刺客可以,杀王爷就不好收场了。   萧景淮揉了揉她的脑袋:“我暂时不会杀他。”   得到了允诺,秦嫣才放心。   晋王在灵芜宫肆意搜了一遍,禁卫军们得了晋王的示意,搜得十分放肆,弄乱了宫中许多东西,张嬷嬷和夏葵看着光着急,又不敢正面跟晋王起冲突,只能亦步亦趋跟在禁卫军身后收拾。   宫婢春香来报,说秦太后正在沐浴,晋王偏不信,所有人都在跪灵,秦太后却自己回宫了,还备了热水沐浴?他觉得寝室里有鬼,要求入内搜查。   果然,发难之后,春香又出来低声告诉晋王,说秦太后让他进去,但只能他进去。   秦太后比他小两岁,现在他趁着夜深人静来搜宫是为了抓刺客,就是震慑少女,可秦太后沐浴中,一开始不让人进去搜,现在却只让他进去?   这话听起来难免让人浮想联翩,尽管晋王厌恶秦太后的刁蛮,也不得不承认她姿色.诱人。   晋王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,独自进了秦太后的寝殿,净室在寝殿的一侧,禁卫军不能进寝殿,权当晋王是进去搜查的。   春香恭敬地停在了净室门外,晋王顿住脚步,扫了一眼安静的寝殿,装饰都按照女子的喜好来布置,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。   他不禁唏嘘了一把,曾几何时,灵芜宫不叫灵芜宫,叫玉麟殿,是仙宁宫的附院,未成年的皇子通常住在生母寝宫的附院,而玉麟殿说是附院,实则比许多妃嫔寝宫还要大。   玉麟,麒麟也,可见父皇对那位有多大的期望。   只可惜,少年轻狂,胆敢剑指天子,落得惨淡收场。   如今物是人非,连玉麟殿也改成了灵芜宫,有了新主人,哪怕那位回京,京城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处了。   想到这里,晋王不由得幸灾乐祸,若不是父皇亲手除去了江家,睿王将会是他夺权的劲敌。   他大步迈进净室,绕过屏风,做足正人君子的派头:“母后安康!儿臣冒犯了……”   话音未落,颈脖抵上了一把利剑,黑衣人蒙着面罩,冷冷地警告他:“别动。”   秦太后跌坐在地上,委屈得梨花带雨望着他,小声呜咽:“好汉饶命,哀家好怕怕~!”   萧景淮:……   让她装无辜,可没让她装成这副样子!   还好汉饶命……?   晋王正要反击,萧景淮拿出一块玉佩:“萧景贤,你可认得这个?”   晋王一瞬间瞳孔放大,几乎无法冷静:“你是什么人?!对落雁做了什么?”   秦嫣愣了愣,差点忘了装哭,萧景贤?徐副将居然知道晋王的名讳?   她要不是看过原书,也不会知道男主叫萧景贤,皇室子弟的名讳一般不轻易被人知道,这么看,徐副将估计不是一般的炮灰。   这个时候她只恨弃坑过早,不知道徐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人物,导致应对方法都很被动。   “想见秦落雁?”萧景淮轻笑一声,“出来谈条件。”   晋王捏紧了拳头,瞪了一眼地上的秦太后,萧景淮挑眉:“怎么?你还怕秦太后说出去不成?”   秦嫣泪眼婆娑地摇头配合:“哀家不会说出去的,不要杀哀家。”   萧景淮:……   这造作的小模样怎么就这么可爱?   秦嫣倾情演绎,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晋王那么讨厌她,见了也心疼。   “卑鄙!”晋王骂道。   看到秦落雁的信物,晋王无法冷静,他不敢想象落雁那样娇柔的女子落在一群凶徒手中会是什么下场。   哪怕统领着禁卫军,此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乖乖跟着去谈条件。   晋王跟对方来到了旁边的仙宁宫,仙宁宫在晚上一片寂静,一层浅白的雪痕扑在杂草上,鬼气森森。 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对方迎面就给他一拳,晋王回过神来,一招挡住攻击,对方手腕一翻,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,咔嚓一声,晋王感到骨头都脱臼了,对方把他整个人摔在地上,晋王摔得浑身是泥。 第25章第25章   争辩   平定侯秦天德的夫人赵氏守灵守了一夜,膝盖都快冻僵了,浑浑噩噩回到侯府,丫鬟神色慌张地迎上来:“夫人,您可回来了!”   “慌慌张张的做什么?”赵氏骂道。   “姑娘昨日出门上香,到现在还没回来!”   “你说什么?你好好说!”赵氏追问。   丫鬟急得如热锅蚂蚁,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:“昨日姑娘说要去上香祈福,随行带了几个丫鬟小厮,昨夜小厮回来报,姑娘不见了,丫鬟们还在山上等着,公子也派人出去找了,现在还没消息!”   赵氏一时间慌了神:“这……怎么会这样?!侯爷回府了没?”   “侯爷还在宫中,大公子已经出门找晋王爷了。”丫鬟说道。   赵氏猛然回神:“不,不能找王爷!派人去宫门等着侯爷!”   平定侯秦天德昨夜跪了一宿,刚出宫门就听到家丁来报秦落雁失踪了,一下子慌了神。   落雁姿色出众,是侯府嫡女,还是晋王的心尖上的人儿,秦天德想来想去,生怕是政敌有心为之,连忙派人去请晋王。   晋王昨晚被萧景淮打了一顿,全身骨头都在疼,偏生那混账还不打脸,也没人看得出他受了伤。   他借职务之便,匆匆出宫到平定侯府去,正巧在侯府门前跟秦天德会面。   侯夫人见晋王和侯爷一起回来,生生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。   秦天德跟晋王进了书房,关上门来就噗通下跪,声泪俱下:“王爷,老臣恳请王爷怜悯,派人借口搜寻,救回落雁啊!”   “发生何事?”晋王心一沉,原本只是过来核实萧景淮是否诈他,但一看秦天德夫妇的脸色,他就知道萧景淮是来真的。   可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早已知情,只得耐着性子听秦天德把事情说完。   侯府的意思似乎打算隐瞒此事,低调找人。   晋王很快就明白了JSG个中道理。   落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掳走,一夜未归,传出去清誉不保,何况萧景淮那边只需放出一点风声,就能将落雁被绑的消息散播出去,如此一来,吃亏的还是他们。   将来他还要娶她,万一将来他能成功夺位,他的皇后不能有污点,不然,他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。   如此一来,只能低调行动了。   平定侯还跪在地上,晋王自己身上都疼痛不已,心情差到极点,他强忍着不适,道:“侯爷放心,本王定会寻回落雁。”   晋王冷着脸离开后,侯夫人焦虑地找过来:“侯爷,大意了!落雁失踪这事不该让王爷知道啊!”   秦天德懵了一下。   “姑娘家闺誉重要,你怎知晋王心里头怎么想?万一他嫌弃落雁了,那该如何是好?”侯夫人急得直跺脚。   秦天德心中咯噔一下,草率了。   ——   先帝驾崩,晋王要守孝三年,秦落雁和晋王的婚事暂时搁浅了。   当日,秦落雁恰好去书房送糕点,无意间听见父兄的谈话,隐约得知如今朝局不稳,又听闻晋王暂代睿王任摄政王,试图趁机夺权,把幕后皇帝的位置坐稳,她不由得大惊失色。   秦落雁自幼生长在后宅,循规蹈矩,夺权篡位是灭门大罪,因着担忧晋王,她打算到城郊灵珠寺上香。   岂料,她入佛殿上香,不知为何却昏睡了过去,再醒来时,她昏昏沉沉躺在一户民宅,全身软绵绵的,无法用力起身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   有官兵来巡逻,说:“近日京城发现逆贼,我等奉命搜查,窝藏逆贼者,格杀勿论!”   秦落雁只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哆嗦着回答:“官爷,草民的娘子染了天花,不方便出来见客。”   “是啊是啊,弟媳命垂旦夕,怕是会冲撞了官爷。”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,积极地附和。   官兵搜了一通小院子,没发现异样,领队嫌弃地扫了一眼门内,确实见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女人躺在屋里,远远瞧着满脸红疮,让人恶心不已,和上头画像中的姑娘相去甚远,加之这还是个已婚妇人,更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。   小兵头子顿时后退几步:“走走走!去下一家!”   秦落雁想呼救,依然发不出声音,很快,民宅的门就关上了,官兵的喧闹声远去,她绝望地流泪。   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,俯身拭去她的泪水,一张灰不溜秋的脸蛋映入眼帘,笑道:“秦姑娘,你别哭呀,你这副模样哭起来,我不但不怜惜,还很想笑。”   外面的女人端了药走进来:“卫大人,秦姑娘该服药了。”   卫律识趣地让开:“有劳姐姐。”   女人放下碗,逗趣道:“卫大人,您这么客气,可真是折煞奴婢了。”   “姐姐的易容术厉害,有空教教我。”卫律捧着镜子琢磨自己的脸。   “大人要学?好说。”女人爽快地答应。   秦落雁被扶起来,气若游丝地问:“你们是谁?” 第26章少帝   鲁太尉是本朝武将功臣,原本掌军事大权,年纪大了之后愈发斗JSG不过王家了,位高却无实权,在朝堂上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,这些年也没见他站队哪个阵营,所有人都默认他和秦天南一样,只对皇帝效忠。   两个太后互相较劲,群臣不敢插嘴。   往日王家和晋王是阵营之间的针锋相对,这一次,他们尚不清楚秦太后有没有偏向哪一边势力,但她的父兄在西北,为西北军说话无可厚非,朝臣也能理解她的情绪,故而谁都不敢说话。   王丞相非要给秦太后添堵,秦太后初生牛犊不怕虎,竟然当场说要把王家壮丁送去从军,大家难得见到王丞相急眼的场面,心里想法各异。   虽然党派归党派,朝堂上文官和武官矛盾已久,哪怕是同一阵营的,互相也不是什么好朋友。   鲁太尉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秦太后,不管什么阵营的文官都捏了一把汗,鲁太尉这些年看似休养生息,却还是武官群体的灵魂支柱,他站出来后,一众武官竟觉得幸灾乐祸,齐齐拱手:“臣附议。”   王丞相躬身行礼,开始卖惨:“陛下,二位太后,臣一家尽是文人雅士,上了战场就是死路一条啊!”   秦嫣冷哼一声:“王丞相,你既不愿让自家子侄从军,也不赞同向西北军增援粮草,你到底想怎样?外敌就在边塞虎视眈眈,难不成,王丞相是想让我们开门相迎,将大齐土地拱手相送?”   “秦太后,臣对大齐的忠心日月可鉴!”王丞相立即拱手鞠躬。   “既然如此,王丞相认为,如今陛下待薄了西北军,将来再起战事,还有谁入伍从军?还有谁沙场御敌?”秦嫣厉声反问。   “秦太后,您怕不是不知道?朝廷每年都征兵,每户人家至少要有一名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入伍!男丁多的家庭,应有多人入伍,根本不会存在没人入伍的情况!”王丞相嘲讽道。   秦嫣啧啧摇头:“自愿和非自愿的入伍,效果会直接体现在战场上。王丞相这般言论,想必已经考虑清楚了,要让家中十五岁以上的所有男丁前往西北支援。”   “你——!”   王丞相一时气结。   皇帝却怔住了,王丞相不让自家小辈从军是意料之中,他彷徨地想,如果将来他有了孩子,他舍得让他冷着饿着么?   为人父母自然是舍不得的,他从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,王太后更是把他呵护到极致,一来因为他是储君,二来,他们是母子。   然而,十二万西北军,他们也都是别人的儿子、丈夫、父亲,他们在边关苦苦支撑,守护的是大齐,也是他的皇位,如果他让这些人寒了心,将来还有谁愿意上战场?   秦太后说得对,自愿和非自愿的差别很大。   谁都知道打仗消耗国家资源,自西北开战起,每年往西北送去的军需就不少,再不结束恐怕连国库都要掏空,百姓也没有了耐性。   西北战场必须尽快做个了结。   虽然王家都不喜欢秦太后,王太后也叮嘱过他,要小心秦太后。   可是一场辩论下来,秦太后字字戳心,直击要害,他发现秦太后说得在理。   这些年,京城的王爷盯着皇位,一个个跟他离了心,儿时睿王跟他关系尚好,可八年前被谴去了西北。   身为皇族,睿王已经在西北待了八年,据闻这些年他基本全在军营里耗着,因着战事,甚至不能归京奔丧,睿王尚且如此,那其他的平民儿子呢?   他怎能连粮草都不给?   秦太后似乎也动了真格,要王家的男人上战场做表率,王丞相位高权重,有不少子侄在朝中谋了闲职,他们过惯了安逸日子,自然是不愿意去西北的。   粮草方面其实问题不大,年节时群臣总结,除了南方洪灾的几个城,其余城州均说有富余,在这种情况下,实在不宜缩减西北的粮草。   “王爱卿……你看这事……”皇帝下意识地望向王泰。   他几乎养成了条件反射,遇到大事第一反应就是询问王太后和王丞相的意思,这一次其实他觉得秦太后说得对,勉强地软下语气:“朕以为,平民百姓的子弟都能上战场,睿王天潢贵胄,也在西北待了八年,王家……”   “陛下!一码归一码,睿王自幼能文善武,上战场自是游刃有余。这事没得商量,让王家子弟从军简直荒唐!”王太后霸道地打断了皇帝的话语。   “王太后,睿王也不是天生就能文善武的。”秦嫣道。 第27章叛逆   秦嫣刚走到门口,就见王太后板着脸往外走,迎面碰上,谁也不给谁行礼。   “哟!哀家刚来,王太后就要走了,怕不是不欢迎哀家吧?”秦嫣阴阳怪气地嘲讽,自顾自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,高声调侃王太后。   皇帝面露难色,拱手行礼:“母后安康,母妃和朕聊聊家常,正要回去。”   王太后之前自贬为皇贵妃,私下里皇帝叫母后,可是在秦嫣面前,皇帝还是得按规矩喊她母妃,可把王太后又气了一把。   秦嫣也懒得理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,挥挥手便道:“既然如此,王太后慢走。”   王太后原本是想甩袖子给脸色皇帝,施加压力的,但是秦嫣来了,她怕秦嫣又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,一时间不想走了,偏偏皇帝为她开脱又找了个借口,害她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   “怎么?王太后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秦嫣见她不动,饶有兴致地问。   王太后瞪了她一眼,拂袖而去,嘴里还嘀咕着骂了一声:“没教养!”   王家是名门望族,她是王家嫡女,自小备受宠爱。   秦嫣算什么东西?秦天南功高权重又如何?也不过是老平定侯的庶子!   一个庶子之女也敢怼她,王太后无法咽下这口气,但也不想跟秦嫣当面冲突,秦嫣伶牙俐齿,多说几句能气死她。   王太后离开后,御书房就剩下皇帝和秦嫣,宫人躬身立在一旁,皇帝刚跟王太后吵完架,却不想让秦嫣看笑话,他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:“母后,可是有事?”   秦嫣开门见山:“陛下,哀家也不绕关子了,过来找你是想商讨一下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子弟从军的事宜。”   皇帝闻言微微一顿,坐到上首的椅子上:“莫非母后也想反悔?”   秦嫣摇摇头:“不是的,哀家认为你做得很好。”   秦嫣与小皇帝不熟,上一次跟他说话还是在封后大典时,他给她敬茶,她调侃了几句皇儿,其他时候,还没正式正面对话过。   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跟小皇帝说话,皇帝比她小一岁,十四岁的少年在现代社会就是个青春叛逆期男孩。   秦嫣方才在朝堂上就看明白了,皇帝不喜欢王太后那种控制欲强硬的态度,却碍于长年被王家管束控制,没有胆子全力反抗,跟现代社会那些被严母管制的少年如出一辙,表面听话妈宝男,内心蠢蠢欲动想反抗。   秦嫣上辈子是个叛逆少女,这辈子也是十几岁的孩子,深知王太后那种方法无法跟皇帝沟通,她放下朝堂上的锋芒,缓和了语气,学着知心大姐姐的口吻,温柔说道:“正如朝臣所言,文官世家大多数子弟不习武,上战场无异于送死,所以这次文官群体定然是捐款替代从军的居多,届时容易引起文官群体的不满,对朝局构成影响。”   在封建□□社会,动了贵族的利益,后果不是少年皇帝和她能承担得起的。   皇帝前几次见秦嫣,她都是嚣张霸道、美艳张扬的形象,一下子温柔下来,语重心长地跟他讲道理,反倒让他感到毛骨悚然。   他踟蹰片刻,秦嫣说得不无道理,可是这跟之前她在朝上提出的意见相悖了,让皇帝摸不着头脑:“母后……你想说什么?难道你想让朕收回成命?”   “不是,陛下一言九鼎,哀家不会让您为难。”秦嫣和蔼着语气否认,“哀家是让你记住谁捐了款,谁举荐了人进来,若是立了功,针对情况封赏,平衡人心。”   皇帝耐着性子听完,心里稍微舒服了点,针对情况封赏,这对他而言是件小事。   秦嫣接着说道:“既然咱们在朝堂上发话,让他们从军势在必行,不过,没有经验的没必要让他们上前线,他们上前线不但危险,而且对于习惯了高强度作战的西北军而言,养尊处优的高官子弟没准还是战时的累赘,万一这些人出了事,还让百官与陛下离了心,得不偿失。”   武官家庭对送子侄上前线一事接受良好,甚至巴望着最好能趁机立功。   文官就不太乐意了,大部分都是选择捐款,让皇帝歪打正着,薅了一大笔钱。  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,可是京中五官家庭的孩子大多数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,秦嫣不免还是担心了一下。   秦嫣分析得在理,皇帝听了绷紧了脸:“不上前线?母后想让他们督战?”   他的观念里,从军就是沙场杀敌,要么就是督战队,除了这些难道还有别的职务?   “不是已经有督战队了么?他们不了解军事,让他们督战也是不行的。”皇帝主动提起,秦嫣倒也记得这件事,顺道提了一嘴,“说起来,哀家记得冬日一战,督战官彭桂带着一群下属阵前脱逃,导致战场大乱,哀家兄长秦源差点因此丢命,还望陛下彻查此事。”   皇帝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太子,当时先帝病重,他监国,王太后垂帘听政,王丞相辅政,彭桂上奏说秦源、徐阳指挥失误,造成重大伤亡,他只能临危撤退。 第28章书信   秦嫣没料到,她才提了个话茬,皇帝就给了这么大的恩典。   皇城是禁地,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进出,皇族出宫一趟得按规矩做足一系列繁琐的流程,自古以来,只有皇室子弟可以出宫,那些进了JSG宫当了皇帝女人的后妃,基本一生都要在宫里度过,除非真的是宠冠后宫,帝王天恩,才能回门省亲。   秦嫣自从穿来这里,就没听说过后妃省亲的传言,显然,大齐没有这个先例。   原本她是寻个由头,好方便让春香给府中送信,娘亲谨慎胆小,嫂嫂们全听娘亲的,唯独秦泽信得过,她才在皇帝面前提的,结果皇帝直接让她本人回去。   秦嫣大喜过望,回到灵芜宫跟春香提及此事,选了几名听话的宫婢随行。   她自己会武,春香也会,现在灵芜宫的宫人虽然安分了,但正如徐副将提醒的,起初他们就是王太后安排过来的,秦嫣始终用着不放心。   未雨绸缪总是必要的,起码近侍要忠心于她,万一将来春香有什么事情不在身边,她也好有多个能差遣的。   “娘娘,您要带的药品都列好了,您看看还需要些什么?”张嬷嬷恭敬地呈上。   秦嫣扫了一眼,张嬷嬷有点文化,能识字写字,从前是三皇子,也即是睿王的教引嬷嬷之一,多少应该对宫中的情况知晓。   “张嬷嬷……”秦嫣放下清单。   “娘娘请吩咐。”张嬷嬷鞠着身子耐心听。   秦嫣靠近一点,低声问:“嬷嬷可知宫里有哪些门路,能招一两个忠心耿耿、手脚灵活的宫女?”   张嬷嬷摸不清她的意思:“娘娘要做什么?”   “哀家想挑一两个好苗子,教她们学点武功,以后带在身边也方便。”秦嫣直言。   “娘娘可以直接向内务府要。”张嬷嬷恭敬地回应。   “内务府也是王太后的人居多呢,你看看哀家这灵芜宫,除了你们几个,其他都是王太后给哀家安排的人,哀家放心不下。”秦嫣皱眉,托腮叹了一口气。   张嬷嬷在宫中数十年,见过了不少女人之间的斗争,来了灵芜宫这么久,她也知道秦太后的为人了,当真是个率真的少女。   虽说这么想有点大逆不道,但确实得亏先帝死得早,她没有经历到后妃争宠的血雨腥风,才保持住这么一颗纯良之心。   秦太后倒也是个机灵的,知道培养自己人,这个年纪在张嬷嬷眼中跟小孩子一样,她耐着性子解释:“娘娘,宫中人心叵测,尤其是女子,更要小心谨慎,百姓家的女儿进了宫,大多会藏拙,小心行得万年船。所以即便是有点能耐,也不一定有人愿意承认。”   秦嫣听了微微颔首,正如她也没有四处炫耀自己会武一样,普通宫女为了避免麻烦,估计也不会表现得自己有多突出。   “好吧,哀家知道了。”秦嫣气馁地挥挥手,让她退下。   张嬷嬷迟疑片刻,还是提醒道:“不过,大多数宫女都看钱办事,娘娘可以私下给钱打点,让她们去打听哪个宫女身手灵活或者力气大,筛选一轮,娘娘再花钱让人查一查她们的底细,挑几个合心意的就行了。”   秦嫣震惊了,说到底,就是钱是吧。   ——   以通知将军府准备太后省亲事宜的名义,秦嫣洋洋洒洒写了三封信,一封给娘亲,另外两封表面上都是给秦泽的,实际上有其中一封是准备寄给徐副将的。   春香亲自送信回府,秦泽重伤未愈,收到信后大受震撼,姐姐进了宫居然还跟徐副将藕断丝连,要是被逮到可是祸乱宫闱的大罪。   然而,秦泽始终不忍姐姐放弃自己的幸福,他很快就回了信,答应秦嫣帮忙传递,也不知怎的,天黑后,卫律果真来了,他悄无声息地来,外面的老奴和小厮都没发现。   秦泽尽管虚弱地躺在床上,却敛起一脸温和:“卫大人,你留在京中不随军归队没问题吗?”   卫律笑著作揖:“小公子,我和主子赶回来就是为了救秦姑娘,而且是得了秦二郎的批准的,如今宫中情况稳定了,秦姑娘内心孤独,想要和我主子书信往来,小公子总不会连这点情面都不给吧?”   “你们能随意进出皇宫,你的主子是谁?”秦泽目光不善。   卫律挑眉,这小公子不太好骗啊,他笑答:“正是年节时和秦姑娘一见钟情的徐副将。”   他没撒谎,年节时王爷就叫“徐副将”。   秦泽迟疑片刻:“你们都是睿王的人?”   卫律不承认也不否认,开始吹嘘:“秦姑娘与主子真心相爱,据我所知,他们在一起只顾风花雪月,主子未曾动摇秦姑娘的立场,对秦姑娘一片真心,苍天可鉴,想必前段日子小公子也是有目共睹的,你大可放心。”   秦泽蹙眉:“那你怎么送信?万一被人发现,你可想过我阿姐的下场?”   卫律拱手深深鞠躬:“飞禽送信。”   秦泽无话可说了,不情不愿地把写给徐副将的书信交给了卫律。   ——   西北大营。   海东青盘旋而下,初七吹响了口哨,招手大呼:“小八!这边这边!”   海东青似乎听懂了一样,扑拍着翅膀降落在他身旁的木桩上。 第29章堂妹   秦落雁听见热闹的锣鼓声经过,许久才安静了下来,她不由得好奇:“外面有什么热闹的事情?”   她被这古怪的一男一女绑架了好些天,但他们除了不让别人找到她之外,其他吃喝少不了她,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伤害,秦落雁渐渐也就不太怕他们了,心想他们多半是为了钱财,才绑架她的。   这两天他们换了一个地方,没再给她喂迷药了,偶尔她清醒过来能和他们聊上几句,想办法劝说他们放她回家。   她相信他们不是坏人,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定能劝人从善。   “那是秦太后省亲的仪仗。”男的吊儿郎当地回答。   秦落雁垂下眼眸,她知道秦太后是庶叔之女——她的堂姐秦嫣,听闻国师预言堂姐是凤星降临,所以先帝降了王太后的位分,迎娶了秦嫣。   卫律瞥了她一眼:“呵,秦姑娘当真是毫无愧疚之心。”   “什么?”秦落雁不解。   “秦三姑娘可是被侯爷和晋王逼进宫。”卫律冷嗤一声。   秦落雁睁大了眼睛,一下子怒了,鼓起勇气骂道:“你莫要胡说!王爷和我爹爹不是那样的人!”   卫律挑眉:“这么说……你什么也不知道?”   “知道什么?”秦落雁一时间被盯得心慌,两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头。   “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卫律慢吞吞地走过来,拔出一把匕首插在床边,“那才真的是罪大恶极。”   秦落雁盯着寒光凛凛的匕首,心里头有点犯怯:“你要杀我?”   “怎么?你认为我不敢?”卫律冷笑。   “是的,至少你现在不敢,你们在等钱是不是?”秦落雁十分笃定,“你们在等侯府或者王爷拿钱赎我。”   卫律挑眉:“大小姐,有没有人告诉过你,你自作聪明的样子真的很蠢。”   秦落雁一时语塞。   “不过……也算是在等钱吧。”卫律话锋一转,又承认了。   等一个军队的军需,可值钱了!   “你不知道的事情,我偏要告诉你!”卫律恶劣地笑了,“先帝病危时,贵太妃撺掇让王太后陪葬,王太后得知消息,串通了国师,自贬位分,新立皇后,平定侯拥立晋王,于是,平定侯府秦氏长女就成了凤星。”   秦落雁惊愕地望着他,这人顶着一张黑不溜秋的脸,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事情时,她竟一时慌了神,直觉告诉她……这可能是真的。   “平定侯和你心爱的晋王为了保下你,逼迫了秦太后,只因秦太后比你大几个月,秦将军一家不在,正好给了他们机会。”卫律摩挲着刀柄,“要不是秦太后幸运,已经在殉葬之列了。”   秦落雁全然忘记了害怕,心里堵得慌,她摇摇头,泪如雨下:“你不要说了!我不会相信的!贵太妃和晋王都很善良,他们不会……”   “贵太妃善良?”卫律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放声大笑,吓得秦落雁不敢吱声。   “贵太妃善良,善良到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前杖毙了他的母亲!”卫JSG律狠狠地捏住了匕首刀柄,猛地拔了出来,手腕上的青筋突起,秦落雁惊叫起来,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刺过来。   这时候门打开,卫律的同伴回来了,今天那位女子易容成一个老太婆的模样,挽着一个菜篮子回来,篮子里窝着一只白鸽。   “卫大人。”   卫律愣了愣神,总算没有继续疯下去,他出了房门,避开秦落雁谈话。   “卫大人,押粮队伍已经行至三百里外。”老太婆开口就是正常的年轻女人嗓音。   “好。”卫律点头,回眸瞥了一眼秦落雁,“我们也要撤退了。”   “那秦姑娘呢?不送她回去?”   卫律耸耸肩,摊手:“婆婆,她有手有脚,还要送吗?”   “卫大人,你这样很不怜香惜玉啊!”   “这般蠢女人,不值得怜惜!”卫律恼火地说着,一脚踹开了大门,大摇大摆离开了宅子。   秦落雁见那一男一女出去了很久,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,她再也按捺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,院子里阳光和煦,空无一人。   她心中暗喜,连忙跑向院子去开大门,外面是一条普通的小巷,秦落雁发现没有什么异样,惊喜地迈出一步,心里紧张得很,她加快了脚步,头也不敢回,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,出了小巷就是热闹的大街,她抬头就能看到皇城宫门高高耸立。 第30章催婚   西北军营。   “督军,朝廷的押粮队伍到了,押粮主官竟然是祝开成的儿子祝永峥,还来了一群文弱小书生嘿嘿,将士们正在卸粮,押粮官已经在城中安顿下来。”徐阳兴高采烈地跑来禀告。   睿王萧景淮挑眉,这是意料之中的事,但他每次见到徐阳,就会回想起他冒充人家的日子。   年节时秦嫣明晃晃地追求他,没脸没皮地演起了贤良淑德的戏码,总是跟他在身后娇滴滴地喊他“徐将军”。   后来,她索性不伪装了,那直来直往的性子反而更让他喜欢,他离宫的那个晚上,她还拉着他的手,叮嘱他注意安全,早日归来。   怎么就那么可爱?   他展开小八最新带回来的信,署名依然是三妹,这次的字多点了,还是写得张牙舞爪,她问押粮队伍到了没,问西北的军需充足否?她说京城没那么冷了,问他西北还下雪吗?还说她爹在北方待得多了,有老寒腿,天寒的时候会很痛,希望他们这些年轻将领能多担当,让她爹休息好点。   她的思维很跳跃,萧景淮看着信,仿佛从字里行间能看得见她那玲珑活泼的笑脸,也能感受得到她的关心。   一时间,他竟然有点想她了,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。   “督军?王爷?”徐阳见他走神,不由得多喊几声。   “还有什么事?”萧景淮转身走向主位,掀衣坐下。   徐阳一时懵逼,也拿不准王爷什么意思:“没……没事了。”   萧景淮抬眸看着他,忽然问:“你什么时候成亲?”   “啊?”徐阳怔了怔,更疑惑了,“这个……”   “你和黎二姑娘定亲也很久了,也该迎娶人家了。”萧景淮提醒道。   徐阳心里纳闷,王爷向来不关心下属的情感生活,怎么突然来了兴致,开始催婚了呢?   这话他也不敢说,也不敢问,被萧景淮审视得心里直发毛,他只能讪笑着:“等我打了胜仗立了功,我就……”   “那你抓紧点,这仗很快就能打完了。”萧景淮直接打断他的话。   徐阳:?   “督军!督军!”秦威那粗嗓门从外面传来,下一瞬,他掀开门帘入内,“那劳什子杨文,调查彭桂死因,还有什么好调查的?!竟然想把我爹逮捕回京,他算个什么东西?!”   秦源追着进来,抱拳道:“督军,人是我斩的,即便朝廷要问罪,也应当由我去,而不是我爹来承担。”   徐阳闻言,义正辞严:“这么说来,我也有份,不能只让秦将军回京,从西北到京城千里迢迢,王家狡诈,路上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。”   萧景淮沉思片刻:“先拖延时间,虽然粮草到了,但我们也不打算跟戎狄纠缠了,他们那种打法太狡猾,消磨精力,我们冒险一次,如果能一举拿下戎狄主帅的首级,接下来就很好打了。”   之前戎狄那边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骚扰,突袭一轮就撤退,累得他们够呛。   徐阳立即拱手:“末将愿带一队打头阵!”   “慢着!”秦天南掀开门帘走入帐内,军师紧随其后,“徐将军,如果我跟杨文回京,那正面冲锋的大军谁来统领?”   “爹!你非要跟杨文回京吗?这就是个圈套!”秦威气呼呼地问,“万一王丞相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,你怎么办?”   萧景淮用指节扣了扣桌子,示意秦威安静:“别着急,冬日一战之后,我们都处于休整阶段,戎狄探不到虚实,也不敢发兵,僵持了三四个月了,敌方也快要等不及了。我们先拖延时间,想办法把杨文留在西州,我们尽快在两个月内了结这场战事。”   “两个月?可以吗?”秦源不太确定地问,“戎狄狡猾卑鄙,时不时来骚扰,就算我们打赢了,他们还是会时不时进来扰乱百姓生活,我们能放心班师回朝吗?”   “诸位,请听车某一言。”军师车济来到沙盘旁,指出布局,“西戎和北狄的营帐图腾不一样,西戎主将住西边,北狄主将住东边,我们派两队精兵绕道两边,深夜突击,先擒将领。”   “还有一点,”萧景淮打住,“先前我们太过执着活捉了,这次……如果捉不到活的,首级带回来就行。”   众人惊住了。   西戎北狄比邻大齐,向来本着和平共处的意愿,开战时先帝放话要活捉对方将领谈条件,让西戎北狄成为大齐的附属小国。   起初大家都觉得很是为难,戎狄天性蛮横,先帝在位时也和谈过,但没几年又跟失忆似的越境侵犯,起初谁也没料到这场战事能持续三年,这期间消耗的军费都是大开支,拼的都是国库力量,不管是戎狄还是大齐,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场战事了。  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已经得知先帝驾崩的消息,最近开始疯狂试探小皇帝的能耐了。   萧景淮的观点是只有把他们打到服,才能震慑对方。   若说先帝在时萧景淮还有所顾虑,如今可说是脱缰的野马,完全凭自己的想法做事了。   一众将领出了营帐,徐阳纳闷不已:“我怎么觉得……王爷从京城回来后不太一样了?”   秦源疑惑:“怎么说?”   “这仗拖了三年都不急,回了一趟京城,王爷好像突然就急了。”徐阳摸摸下巴思考。   “他不想在西北了呗。”秦威闷声回答。   “为什么?”秦源和徐阳异口同声望向他。   秦威一时语塞,脑海里就浮现出秦嫣跟王爷抱在一起的画面,隐约有种感觉,睿王要回京,甚至可能有大动作,一想到自家妹妹他就无比头疼。   徐阳自以为懂了:“我知道了,王爷在京城有安排了。” 第31章阴谋   小皇帝这段时间很忙,既要批阅奏折,又要顾着自己的学业。   他是皇帝,在国子监读书时都要端着架子,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他,给他腾出空间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。   前天,秦四郎秦泽总算来了国子监,许多权贵子弟私下向秦四郎求墨宝,秦四郎只画了一幅,让他们竞价。   皇帝不喜这种行当,但秦四郎得了金钱,当天宴请同窗,深得人心,还顺道邀请了他。   秦四郎有文人的才气,也有武将的豪爽,比许多古板老臣都要思想开化,皇帝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。   皇帝还要回宫批阅奏折,也就委婉拒绝了宴席。   但是那一刻,他知道他有多羡慕秦四郎,羡慕他的才情,羡慕他的人缘,也羡慕他能左右逢源游刃有余。   皇帝拿着最新的军报,彷徨地发呆。   “太后娘娘驾到——!”殿外的宣告声拉长了音调,他却迟迟不起身。   这段时间王太后时常来烦他,他索性把先帝后妃的安置权都交给她,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这些事。   秦嫣走进殿内,皇帝没有相迎,坐在上首,拿起奏折挡住脸,几乎头也不抬。   “朕很忙,母后没什么事情的话,不用天天到御书房来。”   秦嫣微微一顿,这孩子大概又跟王太后闹别扭了,青春期少年就是这般倔强。   她和蔼地说道:“哀家不知陛下在忙,叨扰了。”   皇帝愣了愣,回过神来,一抹明艳的倩影映入眼帘,他放下狼毫:“……母后,儿臣失礼了。”   秦嫣懵了一下,笑问:“陛下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?”   “没什么……”皇帝从容不破地打开最新的军报,映入眼帘的是西北大捷,徐阳斩北狄主将副将,北狄投降,粉碎西戎北狄联盟;秦威击杀西戎主将,斩敌首三百;秦源领兵破敌阵,俘虏了西戎王子,西戎请求和谈,睿王连来使也一并扣下了。   皇帝阴霾尽扫,顿时大喜,不由自主地笑了:“母后,西北大捷!”   秦嫣怔住了,她比皇帝更激动,脱口而出:“那我爹和哥哥们是不是可以班师回朝了?!咳咳,哀家,哀家的父兄。”   她太过兴奋了,以至于连称谓都忘了换。   皇帝没有犹豫:“打了胜仗,朕自会有赏!”   “谢陛下!陛下是个好皇帝!”秦嫣立即吹起了彩虹屁。   少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,清了清嗓门:“但先前无诏斩朝官之事尚未了结,一切待他们回京后再说罢。”   秦嫣点头:“没关系,哀家相信他们。”   皇帝抬眸看她,少女笑得眉眼弯弯,比往常那嚣张刁钻的模样更迷人,更让人惊心动魄,说到底,她也只不过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而已。   他在宫中人人敬他畏他,说话都要小心翼翼,生怕王家过后降罪,唯独秦嫣,在他面前是带着同龄人的平等态度,或者说……让他感到他不是孤独的。   “那……陛下打算怎么封赏?”秦嫣蠢蠢欲动地八卦起来。   小皇帝被问得哑口无言,他才发现,这事他没经验,到头来还是要询问王丞相,他还是摆脱不了王家的掣肘,他一下子就不太开心了,道:“……此事待明日上朝再议。”   秦嫣见状也就识趣地收敛了,青春期的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啊!   “母后过来不会是因为此事吧?”皇帝离开座位,走到一旁去请秦嫣入座,吩咐宫女备茶。   军报是快马加鞭送到皇帝手中,秦嫣进门之前肯定不知道,那必然有别的事情。   “是这样的,还有十来天先帝灵柩便满百日了,哀家想提前跟你商量,先帝后妃安置的事宜。”秦嫣带着笑容,温吞又和蔼,试探了几次她就拿捏了叛逆期小皇帝的要害,只要语气温和,跟王太后形成鲜明对比,小皇帝就不好意思冷下脸来。   “此事……朕已交给朕的母妃操办……”皇帝有点底气不足,按礼法,王太后已不是先帝的皇后了,而嫡母秦嫣还在,王太后并没有权力管这事,只是那日王太后闹得厉害,他嫌烦就索性都丢给她管了。   在秦嫣面前,皇帝也不好意思称王太后为母后,只能称母妃。   秦嫣没有反对,听到西北大捷,反而就着方才的事情延续话题:“既然陛下已让王太后安排,哀家也就不再过问了,但是有一点,哀家认为,父子有亲,君臣有义,先前睿王因战事不能回京奔丧,如今西北大捷,即将班师回朝,陛下何不等他回来再让先帝下葬?”   皇帝迟疑了片刻:“母后的意思是……”   “睿王虽在八年前与先帝有争吵,但是陛下,父子哪有隔夜仇?虽然哀家不认识睿王,但他远在西北八年,也够苦了,哀家想为他求个情。”秦嫣语重心长。   皇帝闻言,果真陷入了沉思。   “哀家入宫后,与先帝素未谋面,封后大典,哀家回到洞房时,先帝已驾崩,但哀家从先帝留下手谕的举动可以看出,先帝仁爱慈悲,既然都能免了哀家殉葬,想必他对自己的孩儿更是十分疼爱的,当时把睿王赶去西北,多半也是气话。”   “先帝都不在了,睿王连奔丧都不能,总不至于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见吧,这会让睿王抱憾一生,恐怕还会让不明真相的世人对陛下有所误解,反之,若陛下等一等睿王,既能获得仁君美誉,又能让睿王心中记恩。” 第32章婚宴   平定侯府。   秦落雁回家休养了一段时日,起初两天还会做噩梦,丫鬟红叶守了她几晚,总算没再半夜惊醒了。   今日晋王来看她,她冷不防又想起绑匪跟她说过的话,整个人有点紧张。   中堂后面有个湖,秦落雁坐在湖心亭等着,思绪万千。   春雨朦胧,晋王在一众仆从簇拥下走来,随从收了雨伞,晋王上前轻唤一声:“落雁。”   秦落雁回过神来,意识到失态,连忙起座行礼:“王爷安。”   “你我之间不必多礼。”晋王伸手搀扶她的双臂,见秦落雁乖顺恬静,心里那股恼火下去了不少,他拉着秦落雁坐下,“这段时日本王忙着追查绑走你的人,没有来看你,最近你可好?”   “劳王爷挂心,落雁一切尚好。”秦落雁礼貌地回答。   “怪本王没有给你安排人,让人把你给掳走了,本王保证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。”晋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。   大概是心里藏了许多事情,秦落雁有点招架不住晋王这眼神,她抬眸问道:“王爷可查到了绑走落雁的是何人?”   晋王愣了一瞬:“此事关乎朝堂党派相争,落雁莫要过问了。”   秦落雁顺从地应下,她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如此,晋王不让问,她就闭嘴,乖乖安守后宅女子的本分。   两人一阵静默,秦落雁没有再说话。   晋王柔下语气,牵着她细嫩的玉手:“你被掳走后,本王怕母妃忧虑,没有告诉她真相,这段时日母妃十分挂心你,改日本王带你到宫中去陪她说说话。”   秦落雁点头应允:“好。”   她从来都是对他言听计从,晋王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,但今日她安静得太过奇怪了,不免让他有点不悦:“落雁就没有别的要对本王说?”   秦落雁愣了愣神,想到了绑匪跟她说过的话,也想到了对她温柔的堂姐秦嫣,不由得鼓起勇气,她问:“王爷,秦太后进宫与落雁有关?”   晋王一听,立即板起脸来,连语气都是压抑不住的恼怒:“是谁跟你说这种话的?秦太后?”   他阴冷的语气把秦落雁吓了一跳,她知道晋王权势滔天,朝堂上只有王丞相一党与之抗衡,若是他要对秦嫣不利,那是真的很容易下手。   秦落雁连忙否认:“不是,是绑匪无意中提到的……”   “绑匪还跟你说这些?”晋王捏紧了拳头,强忍着怒气,“莫非落雁还信了他们不成?”   “落雁正是因为不相信,才要亲口问王爷。”秦落雁被他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。   “没有的事,秦太后进宫是天命所归,与你无关。”晋王生气地别过脸去,“本王还有事,今日不多待了。”   原本贵太妃让晋王来订亲,结果被秦落雁一番质疑,气得他连订婚的事都没再提了。   说罢,他拂袖而去,秦落雁在后头福了福身子,忍不住一阵酸楚地落泪。   丫鬟红叶上前安抚:“姑娘,王爷许是太忙了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   “我知道……”秦落雁委屈地拭泪。   ——   西北军营一片喜庆洋洋,西州都护府挂满了红绸与双喜,萧景淮换下了盔甲,身穿绛紫色衣袍,身后的青丝夹杂了几片霜花,初七跟在他身后,大方地招手,孤舟和长河带了一小队人抬着箱子进来,礼房先生郑重其事地记下,高声唱礼单。   祝永峥和杨文也被奉为座上宾,听到这个数目不禁吃惊,西凉二州本就贫瘠,这边的官员也拿不出多少厚礼,一个边陲副将的婚礼,睿王能煞费苦心准备了十几箱贺礼,还真是大手笔,也足以说明主人翁在睿王跟前的地位。   徐阳一身红衣,胸前挂着大红花,精神抖擞地迎出来,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王爷!您这……这太客气了……”   “新郎官!恭喜恭喜!”萧景淮拱手道贺,“这是本王一番JSG心意,你必须收下!”   “多谢王爷!待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!”徐阳亲自请他入席。   徐阳的义父——西州知州黎杰雄也上前问安,黎杰雄没有儿子,黎夫人和妾室一共为他生了六个女儿。   那年恰逢黎夫人族妹一家在关外遇上马匪被杀害,黎夫人怜悯,就把徐阳收为养子。   徐阳感恩又孝顺,黎杰雄也愿意把徐阳当成亲儿子看待,这些年就没再执着纳妾生子的事情了。   黎家二小姐与徐阳青梅竹马,是远房表兄妹,长辈想着正好亲上加亲,成就了一段良缘,三年前订了婚,徐阳便上了战场。   如今大获全胜徐阳还立了功,睿王跟黎知州一商量,支持第一时间就把婚礼给办了,免得让黎家小姐继续苦等。   虽然徐阳也觉得婚礼仓促了点,但一想到马上要班师回朝入京,又要有一段时日见不到表妹了,他便觉得王爷这提议不错,先把婚礼办了,起码把夫妻名分坐实了,才不委屈表妹。   西北民风彪悍,不像京城那么讲究,大喜之日,亲眷中许多姑娘家在现场观礼,也有长辈私下叮嘱她们多留意前来喝喜酒的那些新郎同僚,西北大捷,这次立了功的将士必然会加官进爵,若正巧碰上哪位年轻小伙看对眼了,将来也能当个官夫人衣食无忧。   军中那些小伙似乎也有相似的心思,万一在婚宴上被哪家姑娘相中,那可真是就一口气解决了终身大事。   年轻人多,闹腾起来气氛高涨,长辈们也有所感染,萧景淮坐在一旁平静地望着眼前的情景,徐阳小心翼翼地牵着新娘子拜天地。   若他当初答应了阿嫣,她是不是也这样风平浪静地嫁给他了?而不是他才刚离开,就被迫接旨入宫。   许多事情一旦定了就无法回头,现在她成了皇太后,他名义上的母后…… 第33章钟情   大约是秦嫣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,又因着秦嫣和小皇帝年纪相仿,小皇帝被她看得一下子红了脸。   他红着脸婉拒:“母……母后,母妃,朕刚刚登基,根基未稳,暂时还不考虑……”   “这怎么行?先帝像你这个年纪,寿王已经出生了,你也不小了。”王太后抿嘴笑道。   寿王就是小皇帝的大哥了,也就是年纪最大的王爷,秦嫣记得他,在封后大典上给她敬茶,寿王的郡主跟她差不多大。   秦嫣大受震撼,老皇帝居然在十四岁就生了寿王,难怪说寿王生母地位不高,估计是哪位启蒙丫鬟。   “母后……”小皇帝说不过王太后,企图向秦嫣求救,他最近跟秦泽熟了起来,自然而然有点把秦嫣当姐姐。   秦嫣虽然跟小皇帝保持着友好的关系,但不代表她愿意插手人家母子之间关于婚姻问题的探讨,她官方地回应:“既然如此,陛下可有心仪的姑娘?正好哀家和王太后在,给你把把关,顺便纳入备选名单里,将来册封妃嫔也好照应。”   “朕……”皇帝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,这些年他被王太后管得严,压根还没心思去想情爱之事,今个儿不知王太后抽什么风,突然说要给他选妃,充盈后宫。   先帝大丧刚过,不宜操办封后喜事,王太后却认为低调充盈后宫是可以的。   此时,外头传来一声“贵太妃到——!”   小皇帝打小讨厌贵太妃,这是唯一一次庆幸贵太妃来得及时。   贵太妃婀娜多姿地扭着进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文静清秀的女子,秦嫣愣了半晌,才认出是秦落雁。   与落难逃命那天不同,今日秦落雁穿了一套碧色长裙,淡妆清JSG雅,甚是清丽脱俗。   皇帝不经意地瞥了一眼,微不可见地怔住了。   贵太妃和秦落雁一起向两宫太后和皇帝行礼,秦嫣请她们落座,不由得心里叹了一口气,她进宫三个月,灵芜宫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。   还没等秦嫣开口,贵太妃就娇滴滴地说道:“臣妾不知陛下和王太后也在,贸然到访,是不是打扰到了?”   王太后向来与贵太妃不对付,闻言冷哼一声:“怎么?秦太后这灵芜宫,贵太妃能来,哀家和陛下不能来?”   “当然不是~!”贵太妃矫情地笑了笑,“今儿本宫得空,正好宣落雁进宫拉拉家常,这孩子说起想念秦太后,便顺道过来问安。”   “落雁?”王太后微微一顿,当即明白了,“你便是平定侯秦天德之女,秦落雁?”   “回太后娘娘,臣女正是。”秦落雁福了福身子。   愣了许久的皇帝终于回过神来,礼貌又克制,少年带了几分笑容,如春风一般和煦:“素闻秦姑娘绝色倾城,有沉鱼落雁之姿,今日一见,果真名不虚传。”   王太后蹙眉,贵太妃懵了,秦嫣猛地一惊,瞬间齐齐转过头来,惊悚地望向皇帝!   貌美如花的侯门贵女,天潢贵胄的天子,这简直是戏文里唱的神仙爱情一样般配!   少年情窦初开,连秦嫣都看得出他对秦落雁的好感,更别提王太后和贵太妃。   皇帝被这阵势惊了一下:“怎……怎么了?朕说得不对么?”   “陛下所言极是。”秦嫣很快就适应过来,还体贴地附和。   秦落雁是书中女主,当然是人见人爱的体质,皇帝自然也是她的裙下之臣,看上秦落雁简直是情理之中!   皇帝不关心外头八卦,王太后却清楚得很,原本秦落雁才是她要坑进宫给先帝陪葬的新皇后,瞧着柔弱的性子,若当初进宫的是秦落雁,可比秦嫣好欺负多了。   王太后深知晋王钟情秦落雁,当初没能恶心到贵太妃和晋王,现在恶心他们一把也不晚。   王太后笑意盈盈:“秦姑娘芳龄几许?哀家和秦太后正好商议今年选秀的事宜,既然陛下中意秦姑娘,不如……”   “不可……”秦嫣大惊失色,王太后真是好一个事逼阿姨,还嫌不够乱?秦落雁成了皇帝的女人,那只会挑起男主晋王更大的仇恨好伐,这是把皇帝推向死路啊!   小皇帝疑惑地望向秦嫣,似乎没料到她会出言阻止。   秦嫣清了清嗓门,尴尬又不失礼地笑着提醒:“这……哀家是陛下的母后,落雁是哀家的堂妹,按辈分……陛下还得喊一声姨母……哪有把姨母纳入后宫的道理?这不合礼法吖!噗!”秦嫣一秒破功,自己也喷笑了出来。   皇帝:……   王太后当即黑脸。   秦落雁听懂了她们的意思,一时红了脸,她从小被养在侯府之中,甚少出门,在遇上晋王之前,她所接触的男子只有家中父兄。   和晋王一见钟情之后,更是一心一意只有他,府上所有人都默认她和晋王是一对,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,未曾想过陛下会多看她几眼。   贵太妃气得不轻,秦落雁是她看好的儿媳,用以拉拢平定侯等一系列开国老臣家族势力,没想到今天来灵芜宫恰好碰上王太后和陛下,王太后竟然想把秦落雁纳入陛下的后宫?!   王太后见贵太妃不开心,她顿时就舒坦了,后宫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,关键是秦落雁这性子柔软好欺负,她欺负不了秦嫣,换个对象泄愤也是可以的。 第34章狗血   秦落雁是善良圣母的女主,秦嫣秉着让圣母同情心泛滥的想法,添油加醋,把秦天德和晋王有多凶恶说得有多凶恶,把秦家有多惨说多惨。   也不算歪曲事实,秦泽的确是被打成重伤,大嫂二嫂也受了伤,两个侄子受惊,这都是事实。   秦落雁瞠目结舌,久久不能平静,秦天德JSG是她敬重的父亲,晋王是她爱慕的男人,而这两个男人为了保住她,趁着庶叔秦天南不在京城,逼迫无辜的秦嫣入宫。   善良的侯府小姐难过地落泪:“对不起……姐姐,是我不好,对不起,我不知道因为我,让你受了这些罪,我替我爹和王爷向你赔罪,请姐姐原谅他们,姐姐要怎么冲我撒气都行。”   秦嫣莫名一阵不得劲,她嗤声笑道:“冲你撒气有用么?”   秦落雁呆住了,一双水眸还噙着泪花。   “你凭什么替他们向我赔罪?我凭什么要原谅他们?他们犯的错,凭什么要你来偿还?”秦嫣反问,“好姑娘,你没有必要为他们承担他们所犯的错。我就是不原谅他们,你又能如何?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   秦落雁摇头:“不,不是的,爹是因为太疼我了,王爷是因为在乎我,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情,他们没有要害你的意思……”   秦嫣蹙眉,一把捏住秦落雁的下巴,盯着她问:“他们在乎你,所以就让别人家的女儿进宫,我爹就不疼我吗?我就没有人在乎了吗?你就可以特殊?”   哦,女主还真是可以特殊的。   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,都怪我……那……你在宫里有没有被人欺负?”秦落雁内疚不已。   不愧是古早言情女主,凡事先考虑别人!堪称圣母中的战斗机。   秦嫣赶紧语重心长地补上一句:“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刁蛮跋扈,暂时还没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来,但如果进宫的不是我,而是其他的族姐族妹呢?像你这样柔弱不能自理的族姐族妹呢?你还觉得他们没有害人的想法?清醒点吧。”   秦落雁怔怔地望着她,秦嫣一字一句直戳她的内心,不可否认秦嫣说得对,明知道先帝打算让“皇后”殉葬的,入宫就是送死,凭什么要逼秦嫣替她?   是她父亲和晋王做错了,但他们都是为了她。   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我真的不知道,我不是想让姐姐送死。”秦落雁哭得梨花带雨,一个劲儿道歉。   秦嫣也不想继续说了,虽然她说的是事实,但越说这种话,女主越是哭得伤心,她就越感觉自己像反派了,不能继续把女主吓哭。   秦落雁是典型的封建社会闺阁女子楷模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父亲和男人就是她的天,就连他们犯的错,她也会想方设法替他们找理由。   秦嫣想让她清醒点,适可而止就行了,真破坏了男女主的感情可没那么容易收场。   秦落雁在那自责抽泣,秦嫣气定神闲在那喝茶,夏葵还以为她很喜欢那壶茶,秦嫣每喝完一杯,她就立即再给倒上。   直到秦嫣都喝完了两盏茶,憋了一肚子水,秦落雁还在哭。   “行了行了。”秦嫣不耐烦地摆摆手,夏葵和秦落雁同时一愣,也不确定她在跟谁说话。   秦嫣嫌弃地扫了一眼她们两个:“茶也别倒了,哭也别哭了。”   “现在我已经是秦太后了,既已成事实,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。”秦嫣递上手帕给秦落雁擦擦眼泪,缓和了语气,“我只是让你了解真相,讲道理,没有想让你做什么来弥补,也没有让你去找平定侯或晋王对质。”   秦落雁眸含泪水望着她,被秦嫣的大度感动了:“姐姐,你真善良。”   秦嫣心说你才是善良!   她叹道:“左右我的人生已经毁了,注定这一生只能在深宫之中孤独终老……”倒不如当个太后清闲自在。   然而,她话没说完,秦落雁又哭了。   那句“人生已经毁了”仿佛又一刀扎向秦落雁的心,让她感到深深的罪过,自告奋勇道:“如果姐姐不嫌弃,落雁愿一生不嫁,做牛做马伺候姐姐。”   秦嫣不禁笑了出来,秦落雁愿意,她也不敢啊!   人家可是女主角,一不小心得罪了秦落雁,可有她遭罪的!   就在此时,外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,太监急匆匆的通报:“晋王到——!”   秦嫣和秦落雁同时一愣。   “儿臣给母后请安。”晋王大步流星闯进来,硬邦邦地作揖。   秦嫣从容地坐在椅子上,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,冷笑道:“晋王,你当灵芜宫是什么地方了?随意能带人进出?这到底是天子的内宫还是你的内宫?”   “真是好笑,哀家还没见过哪个王爷往后宫跑得这么勤的,先帝不在了,也不知道避嫌!”秦嫣翻了个白眼。   晋王听说贵太妃气呼呼地回宫了,却把秦落雁留在了灵芜宫,不禁害怕秦嫣在秦落雁面前胡说八道,于是匆匆赶来,只见秦落雁满脸泪痕,他当即就火大了。   秦落雁擦去泪水,上前福了福身子:“王爷安。”   晋王瞥了一眼秦落雁,见她双眼红肿,还带着泪痕,他也不留情面了,寒着脸呵斥:“秦太后!想进宫的闺女千千万万,不缺落雁一个,你为何要逼她进宫?!”   秦嫣听得一头雾水:“哀家逼她?”   秦落雁也懵了,弱弱地解释:“王爷,娘娘没有逼我……” 第35章欺骗   春香回来禀报完,还跟冬雪两个人互相配合演了一遍。   秦嫣啧啧摇头,秦落雁虽然矫情,倒也还算得上明白事理,这大概就是古早狗血言情文的人设吧。   可是她终究是个小炮灰配角,不能多插手男女主之间的情感纠葛。   春日天气渐渐转暖,秦嫣拿到了“三哥”最新的回信,上面写着“即日启程,等我。”,她顿时乐开了花,他要回来了!   秦嫣开心得让春香去找了一大堆新做的衣裳出来,一套套试穿,想着到时候应该穿哪一套召见功臣才好。   她想着要不要向小皇帝求个封赏,好让徐副将留在京中,不用再到那苦寒之地去了。   正如她对秦落雁所言,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,困在后宫之中,若一辈子没有个盼头,怎么对得起这一回穿越呢?   这是上天给她的第二次生命,她和徐副将哪怕不可能在一起了,好歹也将他留在京中,以后方便见(si)面(hui)。   这一刻,秦嫣想到了许多历史上的人物,什么武女皇赵太后窦太后之类的,不都是男宠一大堆么?!   她不求一大堆,就要一个徐副将总不算张狂吧?   春香也不知道主子兴奋个什么劲,只是收了小公子的家书,至于么?   秦嫣把所有的衣裳都折腾了一遍,把所有的首饰都戴上试了一遍,总算是累得困了。   她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,醒来时春香告诉她,陛下来等了很久。   “陛下来干什么?”秦嫣揉揉眼,起来更衣梳发。   皇帝早上来过一趟,下午这么快又过来了?   秦嫣出了正殿,皇帝有点拘束,见她来了马上站起来作揖:“母后……”   “陛下不必多礼,怎么又过来了?”秦嫣调笑道,“你就不怕王太后生气?”   “母后……”皇帝欲言又止,别扭了一会儿,难为情地说,“实不相瞒,秦姑娘现在还在宫里……”   秦嫣:?   “朕……朕见晋王粗暴地拉着她出去,不放心……就让身边的暗卫跟着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秦嫣整个人清醒了,这是什么操作?跟踪女主?   不行啊,你本来坐这个皇位就碍了男主的眼,这还跟踪女主,是准备死翘翘了吗?   秦嫣这时候看小皇帝的眼神,就已经跟看死人一样了。   皇帝被她吓一跳,有点紧张,吞吞吐吐道:“秦姑娘似乎跟晋王起了争执……哭晕在宫门,朕让人把她带回了宫里……”   秦嫣黑人问号脸,下意识地问:“那现在她人在哪?”   “……在朕的寝宫。”   秦嫣倒吸一口冷气,这是剧情中的一环?   秦落雁不愧是女主,就这样哭晕在宫门,也能被皇帝捡回寝宫。   这神奇的剧情,秦嫣甚至害怕小皇帝该不会让人睡他的龙床了吧?!   顶着秦嫣奇怪的目光,皇帝回过神来,连忙澄清:“朕不会乘人之危,待她醒来后,朕会让人送她出宫。”   “嗯,陛下是正人君子。”秦嫣微微一笑,不然怎么会是深情男二呢?   “所以……”皇帝踟蹰片刻,求助道,“希望母后可以派人送秦姑娘回府,就说她在灵芜宫休息,免得将来尴尬……”   王家和平定侯是不同阵营,皇帝也很清楚,他登基三个月,根基未稳,还倚仗着王家,晋王有平定侯和开国老臣一派支持,即便是一件小事,硬碰硬也不好,更别说秦落雁和晋王关系匪浅。   但秦嫣不同,好歹秦嫣是秦落雁的堂姐,说出去也不怕有损秦落雁的闺誉。   “好呢吧,哀家就是这般仗义。”秦嫣叹气,答应了下来。   皇帝依然没有放松,像个为情所困的青少年一样:“秦姑娘……好像不太开心……朕也不知要怎么安慰她才好。”   “这样吧,哀家同你前去安慰安慰她吧。”秦嫣大方答应,笑着拍了拍皇帝的肩膀,“走吧!”   小皇帝晃了晃神,秦嫣已经走在前面了,还回头跟他招招手,金色的夕阳下,她一身素白染上了一层金光,明媚又温暖,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眸中映出的光有多惊羡。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.t_x_t _8_0. c_o_m   他快步跟上秦嫣:“母后!”   “嗯?”秦嫣与他并行,疑惑地侧过脸来。   “没什么……”皇帝笑了笑,“就是觉得……母后你跟其他的姑娘家真的很不一样。”   秦嫣斜眸瞥了他一眼,不以为然:“陛下,你从小生活在深宫,能见过几个姑娘家?”   皇帝噎住了,他见过的女人不少,他父皇的妃嫔、宫女、命妇,以及宫宴或特别多节日时,偶尔得见一些勋贵家庭的千金。   她们大多低眉垂眼,说话行事小心翼翼,唯独没见过秦嫣这般的。   秦嫣进宫时,他听过不少她对传闻,刁蛮跋扈,粗鲁泼辣,蛮不讲理,最初他也是这样以为的,但真正相处下来,发现秦太后比他的生母其实更温柔,也更通情达理。   她也有跋扈的一面,那是在她被刁难的情况下作出的反击;她也有活泼的一面,听到回家省亲、父兄凯旋,会毫不掩饰地开心蹦哒。 第36章回京   傍晚时分,秦嫣派了秋林过去接秦落雁,还带了太监李公公同行,把郁郁寡欢的秦落雁送回平定侯府。   回宫的路上,秋林忽然喊停车:“娘娘说要吃一品楼的芙蓉酥、桂花栗粉糕、梅花香饼、玉露团、吉祥果……”   李公公皱了眉头:“哎哟,姑奶奶,杂家年纪大了,记不住,你快去买了就回吧。”   “好吧,那就劳烦公公稍等了。”秋林跳下车,对李公公行了万福,走进了一品楼。   一品楼是京城有名的茶楼,除了每天定时定候有说书,还有许多美味点心售卖,大厅里食客满座,一片繁华喧闹。   秋林进去点了菜,随意坐在一张已有食客的桌子边等候。   那一桌食客是一对中年夫妇,妇人带着笑容:“姑娘,没找着位置?一起坐吧。”   秋林点了点头,带着笑容,不动声色地用腹语说了声:“宫中布防加强,神机营多了许多弓箭手。”   男子不动声色夹了一只饺子,看上去就像是陌生人闲聊一般:“好。”   “秦落雁得知秦太后替代她进宫的事情后,跟晋王吵了一架,在陛下处歇了一下午。”秋林继续禀报。   妇人道:“如此看来,只需稍加挑拨,平定侯和晋王的联盟必然瓦解。”   此时,店小二将秋林要的点心打包好,男子叮嘱一声:“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秦太后。”   “喏!”秋林带着笑容,付钱给店小二,一脸从容地出去了。   李公公在马车边上等候着:“那一男一女跟你说什么?”   “他们初到京城,跟我打听哪里能租个宅子。”秋林坦然地笑答。   “走吧走吧,很晚了。”李公公催促道。   茶楼里的妇人问:“卫大人,晋王和平定侯那边要插手吗?”   男子把玩着茶杯思量片刻,忽然笑了:“可以啊,你去勾引晋王,我想办法让秦落雁现场捉奸。”   妇人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:“卫大人果真是……唯恐天下不乱,我不干。”   “那就算了呗。”卫律捋了捋自己的假胡子。   ——   秦嫣脑子里混混沌沌,也不记得自己在皇帝宫中是怎么吃完那顿晚饭,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灵芜宫的了。   她想起娘亲说的话,徐阳是睿王的人。   睿王若有反心,必然会让人打入宫中,获取宫中的消息,那么,徐阳和她有这层关系,她又是皇太后的身份,那就是最好的人选。   想到其中曲折,秦嫣浑身战栗,他骗了她。   她攥紧了拳头,手指冰冷得如同跌进了冰窖。   二哥说得没错,他不是良配,甚至试图利用她,她居然还傻傻地相信。   秦嫣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冷汗,幸好这段时日的书信中没有提过宫中的情况,顶多也就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天气或日常趣事。   惊慌过后,取而代之的是愤怒。   她被骗了感情,被骗了信任,捏着拳头的手难以自控地在发抖。   秦嫣一夜难眠,昏昏沉沉之中,她做了一个梦,梦见她孤独地站在城楼上,兵临城下,领兵之人正是她的父亲秦天南。   大哥秦源和二哥秦威一左一右跟随父亲身侧,还有徐副将也在,他们策马冲进宫门。   忽然,有人一声令下“放箭!!!”   她惊恐地喊出来:“不要——!爹!哥哥!快逃!”   可是晚了,利箭如同暴雨一般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发出,她的父兄都血肉模糊地死在了乱箭之中。   钻心的悲痛袭来,秦嫣大声哭了。   “娘娘,娘娘……快醒醒!”春香的声音在耳畔回响,秦嫣满头大汗地惊醒,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寝殿中。   “娘娘可是做噩梦了?”张嬷嬷也在身旁,还掐着她的手腕。   春香刚才喊了很久秦嫣都不见醒,着急之下找来年长的张嬷嬷,张嬷嬷也顾不上身份尊卑,上前使劲地掐了一把她的手腕,秦嫣才醒过来。   春日微寒,但秦嫣浑身冷汗,那个梦太真实了,她怕秦家的命运就这样来临。   外面天已经亮了,秦嫣梳洗完,便匆匆去找了皇帝:“陛下!不可让徐阳留守西州!”   不管如何,她得让徐副将付出点代价,出一口恶气。   “为何不行?”小皇帝呆住了。 第37章出宫   秦嫣出宫没有带侍卫,她想回家一趟,人带得多了反而麻烦,人多眼杂。   她换了一身轻便的桃花云雾烟罗裙,颜色清浅低调,装作低眉顺眼的模样,就像是哪一宫出来的大宫女。   到了宫门前,守门小哥拦住她们:“二位姐姐请留步,出宫需要上头的出入令牌。”   春香大喇喇地亮出皇帝的信物,守门小哥吓一跳:“原来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姐姐,小的失礼了。”   “不碍事,以后还得多多关照。”秦嫣心情美妙笑容灿烂,可比往常那些主子身边趾高气昂的大宫女和善多了,守门小哥一时间红了脸,结结巴巴地叮嘱:“宫门会在申时关闭,二位姐姐要记得时间回来。”   “嗯!知道了。”秦嫣使了个眼色,春香就往守门小哥手上塞了一些碎银子。   出了宫门,秦嫣感到外面的空气都是清新的,张开双臂小跑了一阵,承德门前广场依然热闹,繁华的青龙街充满了烟火气。   她站在护城河边,河面倒影颤颤,上一次在这里站在这里,还是上元节的时候。   那时,她和徐副将一起放河灯许愿,他还买了小糖人哄她……   秦嫣都没发现自己敛起了笑容,物是人非,徐副将不但欺骗了她的感情,还很有可能在利用她谋权。   前者她还尚能接受,谁谈恋爱没遇上一两个渣男呢,甩了找下一个会更好,可是利用她谋权就不同了,这一不小心会害了她全家。   秦嫣深呼吸一番,努力忘记不愉快的过往,拉着春香在街上逛了大半天。   “姑娘,要不要吃冰糖葫芦?”春香也在宫中困了几个月,回到民间,才感觉到自己还活在人间,她开心地问,“很久没吃过了。”   “嗯好!”秦嫣点头,和春香一起上前去买,此时一对城卫走来,一一盘查每个小摊主,还跟他们说了些什么。JSG   秦嫣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,闹市里人来人往,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,但也有一点不同,城中巡逻的城卫变多了。   京畿三万守卫归晋王管,秦嫣不想在外面去触他的霉头,侧身回避了一下。   “老板,大人跟你说了什么?”秦嫣等他们走远,上前问一个路边面摊的小摊贩。   小摊贩正在擦桌子:“俺也不知道是为啥,大人们说今日城门提前关闭,让俺们早点收摊回家,这两天不开市。”   “提前关闭城门?这两天不开市?”秦嫣若有所思。   “姑娘,有何不妥?”春香好奇地问。   “不知道……”秦嫣拿着冰糖葫芦跟她一起走在街上,明明这两天西北军班师回朝,怎么突然提前关闭城门?   而且,以往打了胜仗的军队班师回朝,朝廷会让百姓夹道相迎,别提多热闹了,怎么会不让开市?   直觉告诉她有点不对劲,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。   “春香,咱们也别在路上耽搁时间了,先回家一趟。”保守起见,秦嫣先回将军府找娘亲商量,“你给宫里传话,让她们打听一下宫里有没有什么异常。”   “好!都听姑娘的!”春香用力点头。   门房见秦嫣微服出宫回府,吓得连滚带爬地去通知秦夫人,秦夫人见了闺女回家,第一时间不是多激动,而是严肃地批评道:“阿嫣,你这……这穿的什么衣服?你是怎么从宫里跑出来的?可有人看见?可别被人抓住话柄……”   “娘~!”秦嫣挽着她撒娇道,“我是拿了陛下的信物出宫的,没人会有意见,如果别人有意见,那就去找陛下呗!”   秦夫人一时语塞,默了片刻,难以置信地问:“真的是陛下准了?”   “是啊,今日是女儿的生辰,女儿想回家过。”秦嫣笑嘻嘻,摇了摇娘亲的手臂,“女儿想吃陪娘亲说说话。”   “好好好。”秦夫人被闺女哄得没辙,左右也没什么大事,她屏退了下人。   秦嫣见状,立即收起了娇滴滴地语调,无比认真:“娘,你有没有出去看了?”   秦夫人愣了愣,拿不准闺女突然变脸是几个意思:“怎么了?”   “我从宫里出来,知道这两天西北军回京,但是今天城门提前关闭,而且,我在路上还听说了,这两天不开市。”秦嫣忧心忡忡,“你说爹和哥哥们会不会有事?”   秦夫人也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,她冷静地问:“你在宫中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?”   秦嫣摇摇头。   “春香,你去把大少夫人、二少夫人和四公子叫来,要快!”秦夫人果断做出决定,“我们先去别院住几日,你早点回宫。”   “娘,我现在是皇太后……”   “阿嫣,就算你是皇太后,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,我们要准备好万全之策。”秦夫人叮嘱道,“先帝本就猜疑秦家,新君态度不明朗,这是一道坎,你的父兄手握兵权,终归要经历这一关的。”   “夫人,外面有位卫律公子求见,说是有急事……找秦太后。”门房小厮跑来禀报。   “让他进来!”秦嫣下意识觉得事情严重了。   很快,小厮便领了卫律进正堂,卫律对着秦夫人和秦嫣深深一拜:“卫律见过秦姑娘,秦夫人。”   “卫公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?”秦夫人开口道。   “情况紧急,卑职话不多说,请秦夫人携家眷到睿王府避难。”卫律直言。   “睿王府?”秦嫣不解。   卫律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,解释道:“昨夜宫里抓到了一名刺客,晋王将人杀了,说是睿王派来暗杀陛下的,死无对证,就算王爷回来了,也没办法澄清。”   “秦将军和二位公子都在军中,被列为睿王一党了,王太后似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命令晋王在调动京畿所有的兵马进行戒备。”   “我猜他们不会让西北军轻易进城,但还要防着晋王会不会是打算逼宫,”卫律正经地分析起来,“因为,在你们出宫之后,贵太妃也被晋王接出宫去了晋王府,甚至把秦天德夫妇和秦落雁也接了过去。”   秦嫣和秦夫人目瞪口呆,这事态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判。 第38章星象   卫律不明所以被秦嫣喷了一通,心里正纳闷。   “要我怎么帮?说吧。”冤有头债有主,秦嫣气的是徐副将,跟卫律没JSG关系,何况爹和哥哥们也还在城外,她喷完之后,又一副仗义的语气说起了正事。   卫律调整一番心态:“好吧,你听我说……”   很快,晋王府中的秦落雁收到消息,说是秦三姑娘找,这相当于暗语,即便门房小厮不知道秦嫣是谁,秦落雁一听这称呼,大概也能猜到是秦嫣。   秦落雁惊讶之余,也还是亲自出门看个究竟,没想到果真见到秦嫣一身清淡地出现在府门前,少女嫣然含笑,活力十足地冲她招招手:“落雁!”   原本昨日跟晋王争吵,一大早就被晋王接来王府,秦落雁心情不安得很,她拿不准晋王想干什么。   正忐忑的时候,秦嫣来了。   平日里秦落雁养在深闺,甚少有朋友谈心,难得秦嫣主动来找她,她的心情好了许多,身后的丫鬟红叶上次没有跟着进宫,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秦嫣的真容,不禁问:“那便是秦太后?”   “嗯。”秦落雁点头,正要上前,“姐姐进来坐吧……”   话音未落,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,马背上的黑衣男子蒙着面罩,俯身一捞,把秦落雁勾上了马背,策马远去。   红叶大惊失色,秦嫣已经比她先一步尖叫了:“救命啊——!有刺客!”   秦落雁被抓上了马背,身后结实的胸膛撞得她眼冒金星,她惊恐地回过神来,发现他们在街上疾驰,她冲着路人大喊救命。   晋王府的府兵紧追其后,卫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,飞身下马,单手扣着她的细腰,轻盈飞跳下马,迅速地窜进一条小巷里。   秦落雁惊慌之中,就着他的手低下头,用力地咬了一口。   卫律吃痛地叫了出声:“嘶——!还挺烈的!”   说罢,他一掌敲向她的后颈,秦落雁一下子晕了过去。   卫律把她扛在肩上,松了一口气,喃喃自语:“还是打晕了安静点。”   ——   府兵追不上卫律,匆匆跑去指挥营向晋王禀报。   “你说什么?!落雁又被劫走了?!”晋王噌一声站起来,勃然大怒,“秦太后怎么会出宫?!她现在在哪?”   要不是清楚秦落雁胆小懦弱,他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连秦落雁也是秦太后一伙的!   府兵回答:“秦太后受惊过度,呼叫官府去追人,说是受惊了要回宫,她要走,小的们也不好拦着。”   “报——!”又一名府兵跑进来,恭敬一拜,“王爷,贵太妃不见了!”   晋王捏紧了拳头,手上青筋暴突,狠狠地咬着后槽牙:“好你个秦太后,果真是睿王一伙的!”   府兵还安静地等待指示,晋王怒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?!派人去找啊!”   他想了想,阴沉着脸色:“派出死士跟着秦太后,还有宫里那两位,必要时……”   晋王使了个眼色,府兵当即明白,领命离开。   ——   秦嫣在人前做了一场戏,但思及有过灵芜宫骗晋王的前科,她不认为晋王会相信她。   卫律成功劫持秦落雁,潜入后宅的同伴也把贵太妃带走后,秦嫣也不作逗留了,她带着春香去茶舍跟秦泽会合,听书一个时辰,然后到酒楼里吃了个下午茶,估摸着时间差不多,她才去了星相楼等待小皇帝。   “姑娘,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?”春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。   “我觉得应该是,毕竟我们弄走了秦落雁和贵太妃,晋王不找人跟着我们才怪呢!”秦嫣长叹一声。   她没有感知到高手的存在,但以男主的尿性,肯定会安排人跟着她们了,她只好专挑人多不好下手的地方去。   “阿姐,我们会不会树敌太多?”秦泽担忧地问。   秦嫣苦笑一下:“小泽,晋王本来就是看我们不顺眼了。”   秦泽想了想,被说服了:“也是,也不在意多得罪几次了。” 第39章攻城   兵临城下,城门禁闭,就连城墙上也没站着人,处处透露着一股异样的气息。   萧景淮示意停下,徐阳时刻保持着警惕:“王爷,有何不妥?”   “不要走太近,小心有诈。”萧景淮招了护卫过来。   秦天南眉头紧皱:“城门这么高,能行吗?”   “可以的。”萧景淮微微颔首,“让人去叫门吧。”   他并没有遵从圣旨只带立了功的将士过来,而是安排初七快马加鞭,在城门关闭前潜入了城中。   秦威带着大军在七十里外扎营,只挑了五千精兵随萧景淮前来,并且安排了人,一旦情况有变,立刻回头调动所有兵马进城。   一名士兵上前:“西北军班师回朝!请开城门!”   话音刚落,一支利箭从城墙上飙了出来,秦源手疾眼快,扔出佩剑挡下,厉声喝道:“谁在那放冷箭?!”   城墙上很快就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,他们有序地铺开,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,几乎同步地架上了弓箭。   秦天南大骇:“这是在做什么?!吾乃镇北将军秦天南!旁边是睿王殿下!让你们的管事出来说话!”   萧景淮眯起眼睛盯着上面,很快就有另一个身影出现了,旁边的随从点着火把,映出了那人的脸。   秦源蹙眉:“晋王?”   晋王站在城墙上,高声道:“睿王萧景淮、镇北将军秦天南违逆圣意,带兵袭京,意图谋反,本王守护京畿安全,剿杀逆贼!”   秦天南闻言脸色一变,怒斥:“晋王此言何意?!秦某一生光明磊落,忠贞报国,岂会做出背主之事?!晋王莫要听信谗言!”   晋王冷傲一笑:“本王若没有证据,岂会信口开河?”   “睿王与秦家父子、秦太后互相勾结,图谋不轨,秦将军还是到刑场上再狡辩吧!”晋王高声道。   萧景淮眸色一凛,这段日子阿嫣没再来信,难不成被晋王发现了什么?在宫中为难她了吗?   秦天南压抑着怒火:“晋王要污蔑秦某,秦某无话可说,可是你为难秦太后作甚?!”   “秦太后一个弱女子在深宫之中,晋王就是如此编排她的?!”秦源怒问。   “秦家逆贼,不必狡辩!”晋王扬手一挥,“放箭!”   “后撤!”萧景淮一声令下,前排后退了几丈,城门高,弓箭射程不够,没有伤到他们。   “王爷,如何是好?”徐阳拉着缰绳,“我们进不了城不说,还被污蔑成反贼。”   萧景淮勒住缰绳,盯着城墙上的晋王,道:“晋王萧景贤挟持天子、两宫太后,图谋逼宫,西北军听令!随本王攻城勤王!保护我大齐天子!”   秦天南瞪大了眼睛,怔了半晌,只听见长子秦源抱拳:“卑职遵命!”   他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,不想到了晚年,竟然连城门都进不了,还被污蔑成谋逆。   他们父子三人手握重兵,被盯上无可厚非,可他不能忍的是,晋王居然将他的宝贝闺女拖下水,硬说秦太后跟他们勾结,这就触了他的底线了。   阿嫣被迫进宫时他没能护她,如今他们父子都回来了,还能让家眷被欺负不成?!   秦天南捏紧了剑柄,一鼓作气,敞开粗犷的嗓门威严地命令:“列阵!攻城!”   ——   秦嫣回宫后几乎一夜没睡,一闭眼就浮现出那个噩梦,父兄都死于乱箭之中的噩梦。   这一次再睁开眼,一看窗外,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,她不禁问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   “回娘娘,卯时了。”张嬷嬷欲言又止。   “娘娘醒了,赶紧起来梳洗吧!”春香直截了当地催促道。   “怎么了?”春香一向不做僭越之事,她这般焦虑,定是有急事,秦嫣本能地掀开被子起床,疑惑地问,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“方才陛下命人过来传信,让咱们到金銮殿去,睿王带兵打进成里,现在快到宫门前了。”春香心急如焚,“为了避免后宫慌乱,晋王提议让宫中所有人到金銮殿去,大家在一起,总比在宫中分散逃窜好。”   秦嫣惊愕,她只不过是睡了半宿,睿王的兵马就打到了宫门了?   昨晚晋王不是还在紧急布防吗?京师军队就这么不堪一击?   “那……爹和哥哥们呢?也在吗?”秦嫣下意识地问。   “娘娘稍安勿躁,奴婢知道您担心老爷和公子们,但是我们在宫里也帮不了什么忙JSG,先去金銮殿吧。”春香劝道。   秦嫣并不平静,她心不在焉地应下春香,大家都去金銮殿?   百官在前朝集中,后妃在金銮殿的后院等候,这简直像极了影视剧里亡国的画面。   秦嫣换了一身简便的短打,束起了马尾,带上她的峨眉刺藏于袖中,执剑配在腰间。   少女褪去华贵的宫装,此时英姿飒爽,张嬷嬷心中骇然:“娘娘这般打扮是要做甚?”   秦嫣深呼吸,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,一脸凛然:“若是打进来了,哀家总不能任人宰割。”   “哀家要亲自问一声父兄,是否自愿。” 第40章掉马   宫门被破的那一刻,饶是王丞相也慌了,他想看二王相争,但不想奉上自己的性命陪他们玩!   国师在宫门的广场上作法,祈求上苍保佑,最后还是“天命难违”,西北军把他团团围住,国师颤抖着下跪,几乎脸贴地:“王爷饶命!王爷英明神武!臣乃大齐国师,愿为王爷效力!”   秦源冷冷地瞥了一眼脚下:“国师?”   “是的!”国师战战兢兢地回答。   “就是你算的什么狗屁凤星?!”秦源残虐一笑。   国师猛然一怔,吓出一身冷汗,忙说:“都是王丞相和王太后逼臣说的,臣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眼前只掠过一道寒光,鲜血飞溅。   国师的人头落地,一骨碌滚到了旁边去。   徐阳策马追上来:“秦源!王爷说过不杀手无寸铁之人。”   “此人害我妹妹进宫,不杀难泄我心头之愤!”秦源手握带血的长.枪,“若不是他们,我家阿嫣就算嫁得不算富贵,也不至于一生被困深宫!”   徐阳一时语塞,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。   萧景淮骑着马慢悠悠地跟上来:“什么事?”   秦源抱拳请罪:“秦某因私仇杀了国师,请王爷责罚。”   萧景淮挑眉,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私仇,他几乎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人头:“无碍,该死之人还是可以杀的。”   秦源愣了一瞬,抱拳道谢:“谢王爷理解!”   “兵分三路,秦将军已经去金銮殿了,秦源随我去东宫,徐阳你去西宫,不得伤害后宫的妃嫔。”   萧景淮顿了顿,不知怎的,突然想起了上元夜语秦嫣暴打贼人的画面,他的语气放缓了几分:“遇到反抗的,记得要让着点,别伤了人。”   秦源&徐阳:???   萧景淮一本正经地解释:“宫中会武的女子不多,很可能是秦太后。”   两人恍然大悟,秦源再一次被感动:“还是王爷细心。”   ——   西北军冲向金銮殿,刘公公和李公公分别搀扶着王太后和小皇帝,惊慌失措地大喊:“护驾!护驾!”   王丞相也在大喊:“快带太后和陛下从后门走!”   金銮殿外的禁卫军跟西北军厮杀起来,一个禁卫军小队长冲进来:“大人们快撤!”   殿内的朝臣们人心惶惶,从官职最高的开始最先撤走。   “你们先走,下官在此拖延一会儿。”说话的是个九品小官,楚英知是翰林院侍诏,也是秦源的大舅兄,楚氏的兄长。   因着官职小,平日里是没资格上朝的,只是今日不知为何,京中大小官员全部被召集了,来了他才知道出大事了。   危难之下人人自顾不暇,哪有谁管他什么大义,拱手作揖后都仓皇而逃。   秦天南进来那一刻,楚英知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惧,他深深一拜:“秦将军……”   “楚大人?”秦天南也认出了姻侄,他从外面一路杀进来,开口就问,“秦太后呢?”   楚英知一愣,摇头道:“今日未见秦太后上朝……秦将军?”   秦天南压下心中许多不好的猜想,点了几个人下令:“你们把金銮殿搜一遍,其他人随我来。”   楚英知呆呆地站在原地,秦天南匆匆而来,又匆匆离开,貌似只为了秦太后?   ——   后宫已经乱成一团,甚至有胆大的宫女太监已经收拾包裹准备跑路了,更没人顾得上什么凤辇,秦嫣领着几个近侍一路JSG小跑,出了千秋园就听见马鸣和厮杀声了。   前方打斗声由远而近,显然,西北军已经攻了进来,并且分散打斗了。   秦嫣加快脚步走在宫中的道路上,远远能看到太极殿前的广场有三方人马在打斗,西北军攻城迅速,不少骑兵是骑马闯宫。   太极殿停放着先帝的灵柩,先帝未下葬,若是睿王的人占了太极殿,估计会拿来谈条件,秦嫣自认不是对手,犹豫着要不要去劝说。   西北军虽然没有伤害手无寸铁的宫人,可是持武器的禁卫军就不一样了,他们碰上免不了一场厮杀。 第41章宫变   三JSG皇兄?!   秦嫣傻了眼,陛下喊他“三皇兄”!   答案就摆在了面前,西北只有一个王爷,那就是睿王。   所以……他是睿王?   秦嫣总算明白秦威为何极力反对他们了,不是门第之见,也无关政治阵营。   只因他是睿王,仅仅是身份就不可以了。   年节时他们回京,还隐瞒了睿王的身份,秦嫣认为必然有不可告人的计划,秦威为了不打乱计划,所以不告诉她真相,见她喜欢上了睿王,只能干着急。   秦嫣一瞬间就把过去的甜言蜜语在心中摔个粉碎。   秦家父子是边陲大将,手握重兵,睿王对秦家不可能没有所图,而且离京后再次返回,他也没有告诉她真实身份,可见他并不信任她。   他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恐怕是想要拉拢秦家父子,而不是因为什么儿女情长。   他一直在利用她。   她好蠢,居然信了他的花言巧语。   秦嫣想着,心里竟翻涌起一股委屈的酸楚。   “阿嫣?阿嫣?”秦源在她眼前摆摆手,“怎么了?”   秦嫣才回过神来,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:“谁不让你们进城?陛下?晋王?”   “自然是晋王。”秦源拉把她拉过来,“现在宫中大乱,晋王和贵太妃都不见了,我们在搜他们。”   说到贵太妃,秦嫣心虚了一瞬,正想解释。   小皇帝闻言,战战兢兢地抢先问:“这……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?”   饶是知道兄弟之间争权夺利,但他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兄弟也会同室操戈,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身临其境。   萧景淮轻轻笑了一下,温和道:“即便是误会,我们也总得先把晋王找到,才能把误会解释清楚,陛下你说是不是?”   小皇帝无法反驳。   王丞相盯着萧景淮,胸口压了一股闷气:“所以,睿王是不打算退兵?”   萧景淮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小皇帝和王太后,王太后吓得一激灵,哭也不是,笑也不是,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:“王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,只要能放过我们母子俩……”   秦嫣这段日子跟小皇帝相处得还算不错,她气愤地拦在他们之间,把小皇帝和王太后护在身后,严肃着脸问:“你要弑君篡位?”   萧景淮见她护着小皇帝母子,一时沉下脸色:“你别忘了,王家曾经派出死士暗杀你。”   小皇帝和秦源同时惊愕,皇帝猛地转头问:“丞相,可有此事?!”   王丞相板着脸别过头去,不回答便是默认。   小皇帝痛心地质问:“丞相,为什么?母后虽然跟我们不同阵营,但也不能置她于死地啊!”   “妇人之仁!”王丞相骂道,“陛下何不想想,她若是死了,今日秦家父子还会领兵闯宫吗?!何况先帝有旨,与睿王老死不相见……”   王丞相话音未落,萧景淮放声大笑,王丞相立刻闭了嘴。   萧景淮扶着剑柄,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敲,他走动几步,现场几人都吓得不敢动弹。   他站在太极殿门前,讽刺地瞥了一眼殿内的灵柩:“是啊,父皇说了,此生与本王不再相见,只是没想到啊,不过八年,父皇的‘一辈子’这么短。”   “一眨眼就过去了。”   王丞相也不知是气得发抖还是吓得发抖:“你好大的胆子,袭京逼宫,还侮辱先帝!”   秦源嗤笑道:“王丞相此言差矣,我等攻城是为了保护圣驾,闯宫也是迫不得已。”   王丞相嗤之以鼻:“借口罢了!”   “如果是保护圣驾,陛下和哀家都安然无恙了,你们为何还不退兵?”王太后反问。   秦嫣也害怕保护圣驾之说是借口,毕竟现在晋王没有现身,万一来个反转,秦家还是落得个反贼的罪名。   萧景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,许是她表情太过严肃,总让人忍不住想哄哄她。   “退兵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他似笑非笑地回答,目光落在秦嫣身上。 第42章落幕   星相楼。   秦天南握着佩剑的剑柄,盔甲上还滴着血,表情肃穆地站在星相楼的天台。   虽然已是中年,但他生得高大威猛,身姿挺拔健壮,站在殿上自带一股戍边大将的威严。   他沉着脸色,声音洪亮:“晋王,平定侯,别来无恙。”   秦家的奶孙俩人被几个高大的府兵围着,秦夫人抱紧了哭唧唧的孙子,见到秦天南独自前来,不由得心头一酸。   西北开战后,秦天南连家都没来得及回,夫妻俩分别已经数年,原以为西北军打了胜仗,终于能盼得丈夫儿子归来了,却不料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。   “夫人莫怕,我来带你们回家。”秦天南向着秦夫人微微颔首,不经意间放柔了声音。   秦夫人含泪点头,哄着以安:“包包乖,不哭,祖父回来了,你爹也回来了,来接咱们回家了。”   晋王盯着秦天南,周身散发着低气压:“秦将军,本王没有耐心陪你们玩,本王的母妃和落雁在哪里?”   秦天南沉声回答:“不知道。”   “你怎么可能不知道?!”晋王激动起来。   “秦某向来坦荡!不知道就是不知道!”秦天南穆着脸。   平定侯秦天德在京中靡衣玉食,养得肥头大耳,像秦天南这种饱经风霜,充满沧桑粗糙的形象,一板起脸就把他震慑到了。   “秦,秦天南!你别装。”他结结巴巴地说道。   秦天南是镇边大将,这些年甚少回京,晋王也没见他几次,因为不熟悉,晋王也拿不准秦天南是真话还是假话。   秦天德愤愤指责:“秦天南,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逼宫?!秦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   “秦家的脸面?敢问平定侯,你袭爵至今,做出了什么丰功伟业让秦家光宗耀祖了?”秦天南浓眉怒目幽幽瞪向他,秦天德吓得一哆嗦,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。   “秦将军风尘仆仆从西北回来,重兵围宫,若说没有别的企图,恐怕没人信吧?”晋王努力保持着他的风度,同时,也在想,若秦天南真的不知道,那正是离间睿王和秦家的好机会。   “秦某坐得正行得端,绝不会做出谋逆之举!”秦天南厉色道,“反而是晋王你,先是不让西北军进城,还对我们放箭,这又是为何?”   晋王一时语塞,牵强地解释道:“本王怕你们兵马太多,惊扰百姓,所以只能少数人进城,无奈你们不听劝告,硬是攻城闯了进来,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反心?”   秦天南静静地盯着他,突然大笑起来,他生得粗犷,笑声豪迈,让晋王和秦天德不寒而栗。   “晋王爱这么说,那便这么说吧,秦某从昨夜到现在,算是看清京中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。”秦天南笑叹。   这时候,星相楼门前的广场布满了西北军。   秦源也赶来了,他的神色有点奇怪,他还没能接受妹妹跟睿王若无其事地同骑一匹马。   秦威在星相楼下布兵守着,竟然没有表现出惊讶,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,不悦地问秦嫣:“这到处都有马,你非得要跟他同骑?”   秦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安全起见,安全起见。”   周围都是西北军,她一个当朝皇太后,在宫中跟人交手时要不是徐阳喊停,那些西北军估计会杀她,有时候不是上头命令,手底下的人就会乖乖听话的了。   也不排除睿王的幕僚私下里有没有想要捅死她,让睿王跨过她这道登基的绊脚石。   生气归生气,她觉得在萧景淮的怀里躲着挺好,谁想杀她,先通过他们的主子。   “先救人。”萧景淮完全忽视了秦源和秦威的质疑,纵身下马,回头将秦嫣抱下来,牵住她的手。   秦嫣瞪了他一眼,然后甩开,萧景淮也不恼,秦源和秦威的神色更复杂了。   萧景淮示意卫律把马车里的秦落雁和贵太妃带下来,一行人上了星相楼。   秦源走在最前头:“爹,人带来了。”   秦天南正纳闷,紧接着贵太妃就哭哭啼啼地被一名女子押着出现了,身后还跟着愁眉苦脸的秦落雁,以及一脸心虚的秦嫣。   萧景淮和卫律跟她们在身后,脸色都不太好。   晋王确认了人质安全,总算是放心了些许:“母妃,你还好吗?”   贵太妃呜呜呜地又哭了起来,秦落雁抚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,解释道:“贵太妃受了惊,情绪不太稳定。”   见闺女没有大碍,秦天德也松了一口气。   “晋王,贵太妃和秦姑娘已经在这里了,你也该放人了。”秦源上前一步。   晋王一把抓起秦夫人,几乎在同时,卫律就近抓住贵太妃。   两把剑在一瞬间架上了两个人质的脖子上。   贵太妃疯狂地大叫大哭:“求求你别杀我,别杀我!”   “闭嘴!”卫律喝道,贵太妃立即没敢再嘤声了。   对比之下,秦夫人就沉着镇定多了。   “萧景贤!”萧景淮厉声喝道,“你别乱来!”   晋王冷笑道:“下面围满了你们的人,本王怎么可能现在放人?走!”他押着秦夫人往前推了一步。   秦天德抱起嚎啕大哭的秦以安,在前方狐假虎威:“让开!”   秦家大小都又气又无奈,也只能默默让开,一行人亦步亦趋跟着,一直僵持到城门,晋王扫视一周围的西北军,吼道:“给本王备马!” 第43章哄她   这一天上朝,百官一扫以往两阵对骂的气势,一个个夹着尾巴做人,刘公公在上头宣读圣旨,大家伙连呼吸都不敢用力。   睿王十二岁时就敢执剑闯先帝的寝殿,宫变清理的时候,国师惨死在宫门前,身首异处,死状惨烈。   如今睿王站在朝堂上,朝臣已经吓得直哆嗦,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。   秦嫣拿出先帝临终前的手谕,故作感怀道:“哀家的夫君留下手谕,睿王为摄政王,先前晋王不过是暂代摄政,如今睿王回京,应当遵从先帝遗愿。”   没有人有异议,萧景淮尤为高兴,只为那一句“哀家的夫君”,手谕可不就是他写的么。   皇帝封赏了西北一战立功的将士,并下令犒赏三军,睿王遵从先帝遗命,任摄政王。   秦天南自请卸去兵权,回京休养生息,睿王也就顺手把北线的兵权给了秦源,秦威顶替晋王掌管禁卫军大统领,并封秦天南为秦国公,赐国公府。   晋王图谋逼宫,计划失败,陛下念及兄弟情分,将其母子驱逐出京后不再追究。   平定侯秦天德被杀身亡,其爵位由长子继承。   并定下三日后,睿王亲自带人马送先帝灵柩入皇陵。   至于被俘虏的西戎王子,暂且安排在牢里,等休整好了再谈议和的事宜。   秦家父子十分无奈,即便他们一家是纯臣,现在朝堂上也没人信他们了,他们和睿王一起回来,兵将全由睿王调遣,秦天南生闷气请辞,结果兵权落到了两个儿子手上。   所幸一起回来的那些官员都跟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,先前去调查彭桂死因的杨文这段日子也看清了秦天南的为人,在朝堂上将彭桂一行阵前脱逃,扰乱军心的事情如实禀报,为秦天南洗清嫌疑。   然而这个结果对小皇帝而言已经不重要了,现在他坐在龙椅上已感觉不到真实,王丞相和睿王都不是真正想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,他在他们眼里就是傀儡。   所以彭桂他们怎么死的,他已经不在乎了,反正睿王的人怎么说,他就怎么听吧。   萧景淮成了摄政王,已经大权在握了,实在没有必要弑君,落个残暴不仁、残害手足的骂名。   所以小皇帝可以像个摆设一样在宫中活着,前提是他听话。   散了朝,小皇帝郁郁寡欢地去找称病的秦嫣。   秦嫣虽然跟萧景淮生气,但还是明白事理的,萧景淮不杀小皇帝,有可能还在犹豫,或者怕杀了之后控制不住舆论。   她看着颓然的少年,安慰道:“年节时哀家就听说了此事,陛下姑且相信一次吧,现在睿王不也还是没对你怎样么?别想太多。”   小皇帝沉重地挤出一个微笑:“母后,还是你好,你什么都愿意听朕说。”   秦嫣窃笑:“陛下乃九五之尊,谁敢不听你的?”   “朕的母……”小皇帝话到嘴边,连忙改口,“朕的母妃就不愿意,她只相信丞相的。”   “可她是你的亲娘。”秦嫣提醒道。   “是啊,所以朕才烦得很……”小皇帝苦恼地垂下头。   秦嫣算是明白为什么小皇帝老是跑到灵芜宫来了,是因为王太后不想招惹她,小皇帝把这里当成了避风港。   ——   睿王府八年没有主人居住,府上只有一些老仆,萧景淮回来那天就派了人回去打扫,老管家激动得语无伦次。   对秦嫣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老父亲秦天南,念及西北三年同袍之情,赶紧让人打扫了别院,邀请睿王和徐阳暂住。   王太后受惊养病,秦嫣和小皇帝主持大局,忙完了一通之后,秦嫣感到自己仿佛老了十几岁,回到灵芜宫也称病躺了几天。 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开展,京城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,并没有因为晋王的消失而改变多少。   这一天,秦嫣睡到自然醒后,春香告诉她,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。   她无比汗颜,小皇帝还真是好脾气。   秦嫣漱洗后出去见他,少年愁眉苦脸,心事重重,没有半点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。   “陛下,怎么了?”秦嫣径直走向他。   “母后……”小皇帝局促地起身。   秦嫣笑了笑:“陛下可有事?” 第44章和谈   王太后称病,秦嫣也称病,朝堂上只剩下男人们的较量了。   王丞相经历了宫变那一遭安分了许多,迫于睿王的压力,小皇帝反而又向王丞相倾斜了,他拿不准三皇兄会不会什么时候一个不爽就把他赶下龙椅。  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,萧景淮现在不做,也许是时机未到,总有一天他会这么做的。   和西戎的和谈提上了日程,两宫太后都不来听政,萧景淮几乎成了朝堂上的主宰,不过,他提出的和谈条件也确实是极大可能地为大齐谋利益。   小皇帝听了都十分感动。   “明日鸿胪寺跟来使和谈,朕希望摄政王能主持此事。”小皇帝会这样建议也不奇怪,西戎人凶神恶煞,鸿胪寺一群文官在那,万一谈不拢对方动粗咋办?还是得有个人去震慑场面,而打败他们的睿王就是最好的人选,如果他不愿意,那就派秦家父子去。   “臣定不辱使命。”萧景淮倒是十分爽快地应下来了。   ——   秦嫣称病十天半个月,那日萧景淮从皇陵回来后,给她送了一双手镯,秦嫣收下了,但没有戴上,因为萧景淮没有答应她。   她以为,多年的筹谋,与刚萌发不久的情愫之间,萧景淮肯定会选择权力。   但是不知怎的,他消停了几天,又来找她了。   大概是萧景淮那狗男人觉得她收下了手镯,以为自己还是有希望鱼与熊掌兼得的,哄得她戴上的。   于是,他几乎天天过来“探病”,好像失忆似的,把那天的话忘得一干二净。   但他狡猾得很,也不求她原谅,更不再提旧事,而是借着讨论朝政的由头来跟她聊正事。   而他来了,也确实只谈论政事,讨论结束就离开,绝不做多余的哀求,几次过后,秦嫣就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他的到来。   张嬷嬷一开始还防着他强逼秦嫣做不愿意的事情,但他这些天彬彬有礼,进退有节,她都佩服王爷这厚脸皮了。   今天一大早他没来,秦嫣吃完早膳就换上了简便的短打,在院子里锻炼身体,如今天气渐渐转暖了,她跑了两圈就满头大汗,停下来休息的时候,还不停张望院门口。   春香递上擦汗的手帕,笑问:“娘娘,您在看什么?”   秦嫣也不跟她绕圈,直接问道:“他今天没来?”   “今日摄政王去和西戎人和谈,谈拢了条件,签了合约,就放了西戎王子。”春香说道。   秦嫣回过头来:“和谈?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通知哀家?”   “您不是病了么?谁还敢让皇太后带病上朝?”春香抿嘴窃笑。   秦嫣却严肃着脸,如果她没记错的话,晋王会跟西戎王子结交,达成两族和平友好,促成了大齐的大统一,成为一时美谈。   总之,大齐和西戎的和解断不是睿王做的。   那么萧景淮如果现在放了西戎王子,岂不是让他有机会结识晋王了?   萧景淮既然都把晋王赶出了京城,秦家已经跟他成了一阵营,她也只好一条道路走到黑,竭尽全力阻止男主发达了。   她得阻止萧景淮放了西戎王子。   “娘娘,有何不妥?”春香见她神色凝重,也跟着正经了起来。   “和谈地点是哪里?”   “奴……奴婢不知道,娘娘若是想知道,我现在就去打听。”春香一下子懵了。   秋林忽然道:“今日奴婢去御膳房给娘娘拿甜点,听到当值的公公议论要备宴,和谈应当是在鸿胪寺别院。”   “好!让人备马,我们过去。”秦嫣说着就要回去更衣。   张嬷嬷闻言,连忙劝道:“娘娘,您身份尊贵,骑马外出不太好,还是乘凤舆吧!”   “可是我赶时间啊!”秦嫣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内殿更衣,乘车哪有骑马快?!   “娘娘!”张嬷嬷见她翻衣柜,又阻止了,“娘娘您刚练完功,应当沐浴焚香后才能出门。”   秦嫣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臂,她经常运动,新陈代谢好,体汗比较清淡,但还是被张嬷嬷打击到了:“嬷嬷你嫌我有汗味?” 第45章残月   秦嫣不知萧景淮在想什么,居然对步惊云感兴趣,还让她画下来!   作为一名灵魂画手之中的画画苦手,秦嫣努力地画了一个泡面头给他,萧景淮拿着画,盯着上面的泡面头一言不发,仿佛目光能把画纸烧出一个洞来。   秦嫣以为他对这位大侠有兴趣,讲起了步惊云的生平事迹:“这位大侠被称为不哭死神,听说他自出生起就没流过眼泪,幼时经历家庭变故,沉默寡言,行事率性而为,外冷内热,亦正亦邪,早年曾一度名震武林。”   萧景淮越听脸色越黑,他道:“阿嫣,江湖人爱浮夸吹嘘,传言不可尽信,你年纪小,容易被蒙骗。”   秦嫣噎住了,见他脸色不好,立刻换了说法:“其实我也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,也许是话本里的人物。”   萧景淮的脸色这才好点,想着是什么话本子,改天让初七去搜罗一下。   他常年在西北,不知道京城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话本,为了跟秦嫣有共同话题,他也觉得自己需要恶补一番。   “时间不早了,我从宫里出来太久了也不好,我要回去了,你把西戎王子追回来,最好先扣着,别让他逃了。”秦嫣叮嘱道。   “等抓回来了,我再请示你。”萧景淮笑答。   秦嫣微微颔首,想了想,似乎没什么话要说了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,就想起初七说的正在设宴,她随口道:“别喝太多了。”   “好,听你的。”他笑着抓住她的手,却发现手腕上戴着的是他送的袖箭,袖箭藏在衣袖里,因为是窄袖,他一握就知道是了,“看来阿嫣很喜欢这袖箭。”   秦嫣抽回手,转过身去:“我只是觉得好用,走了!”   “嗯,我让人护送你回去。”萧景淮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动。   秦嫣从偏殿离开,还是由摄政王的手下残月送走的,还安排了马车送她,免得她张扬地打马过市,落人话柄。   鬼精鬼精的官员们很快就得知摄政王见了一个女人的消息,摄政王位高权重,身边也就缺女人了,他们也开始盘算着要给他送女人了。   残月就是那天跟卫律一起劫持秦落雁的女子,秦嫣还是第一次见她没易容的模样,简直吓了JSG一大跳。   残月的脸上有一条弧形的刀疤,这就是她名字的来由。   残月的身高直逼卫律,只比萧景淮稍矮一点,秦嫣站在她身边莫名多了几分安全感,那胸绝对有D,隔着软甲也能看出身材傲人。   但,她五官硬朗,要不是有胸,秦嫣能直接把她当成男人。   她给秦嫣的视觉冲击就好像……好像人妖!倒不是她的面容吓人,而是她整个人散发的匪气太过强悍,如果残月换上男装,绝对能混进山贼窝里毫无违和感。   许是秦嫣一直悄悄掀开车帘打量着她,残月忽然露出一笑。   秦嫣:??   这打招呼的方式好像有什么不对劲?又好像没什么不对。   但残月这一笑太过凶残,昼能震慑妙龄少女(秦嫣:?),夜可止婴孩啼哭,秦嫣完全忘了思考其他问题,扯了扯嘴角,回应了一个:“嗨!”   残月懵了一下,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,正想着聊点什么别的。   秦嫣就招呼道:“残月姑娘,要不上来陪我聊聊天?”   残月惊喜一愣:“好啊!”   她很快下了马,一跃蹦上马车进来了。   见她毫无心理负担,秦嫣倒是有点意外,她隐晦地问:“你知道我的身份吗?”   “知道,秦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。”残月笑答。   秦嫣正要放松下来,只听见她又补了一句:“而且还是当朝皇太后。”   秦嫣惊讶了一瞬,又问:“那你们……对这事就没别的看法?”   “主子们的事情与我们哪能有意见?”残月笑问。   秦嫣噎住了,也对,封建社会等级森严,即便主子再荒唐,下人们也不能有怨言,还得恭顺配合。   但,她又估错了。 第46章端午   秦嫣不知萧景淮心里怎么想的,但是她一开口就平白得了一个大型娱乐场所,不得不说,王公贵族出手就是大方。   连带着,她看萧景淮都顺眼了很多,跟他聊起了端午节的安排。   临近端午那几天一直在下雨,天气不好,秦嫣也不想出门了,懒洋洋地窝在被窝里咸鱼躺了几天,端午那日,雨居然停了。   往年御膳房也做粽子分给各宫嫔妃,粽子的馅料、分量还会按后妃的位分来区分,简单来说就是位分高的得到的粽子又多又好吃,位分低的可能就粗糙的领个跟宫女差不多的分量。   今年粽子做得一样多,可是后宫只有两位太后,秦嫣是母后皇太后,身份比王太后尊贵,加之经历宫变那一遭,所有人都默认秦将军一家是站队摄政王那边的,显然秦太后现在在后宫的地位如日中天,根本不是王太后能比拟的。   宫女太监们都是人精,这段时日对灵芜宫上上下下都是毕恭毕敬的,有时候秦嫣在千秋园散步,远远见着了都跑过来行礼,颇有跪舔性质。   天气算不上好,但至少没下雨了,秦嫣带上春夏秋冬四个大宫女和张嬷嬷一起出了宫,去看端午节赛龙舟。   临行前,小皇帝也屁颠屁颠地追来了,他低调地穿了一套白色衣裙,乍一看,还挺有小书生风格的。   “陛下也要外出?”秦嫣笑意盈盈地行了个万福。   “是啊!母后也要出去?正好朕今日也微服出巡,朕约了四郎,母后也是一起的么?”小皇帝兴致勃勃,显然很少出宫玩耍。   不知最近萧景淮又干了什么,小皇帝似乎看开了很多,不纠结“萧景淮会不会弑君篡位”这个问题了。   秦嫣见他跟个小学生似的,眉毛高高地挑起来:“哀家可不跟你们一起,哀家约了娘家人,不方便跟陛下同行。”   小皇帝自幼养在京城,对高大威猛、杀气腾腾的秦天南父子天然犯怵,敬而远之,秦家人他也就对秦嫣和秦泽两个印象较好,他作揖道:“那母后玩好!”   “嗯,去吧去吧!”秦嫣摆摆手。   小皇帝上了马车出去了,刘公公和李公公也打扮成普通家仆的模样,身后还有几十个乔装打扮的护卫。   秦嫣瞧着这阵仗啧啧摇头,这还叫微服出巡?那她这叫啥?   ——   秦嫣回了将军府跟家人们会合,才坐马车一起出发。   秦源节后就要启程回北方镇守边陲了,这次他向皇帝请求带上妻儿,小皇帝竟然允了,也就是说,过完端午,大嫂和小包包秦以安都会跟随秦源到北方去。   秦嫣这几年跟娘亲和两位嫂嫂相濡以沫,忽然知道大嫂和小侄子都要离开,心中有许多不舍,拉着大嫂叮嘱了许多。   “大嫂,北方很冷的,你和小包包要多带点衣服。”   “大嫂,我听说北方的饮食习惯也跟我们不一样,你要不要带点京城的小吃过去?”   “大嫂……”   “好了,阿嫣,”大嫂温柔地握住她的手,笑道,“也没你说得那么可怕,在那边我们住在都护府,除了天气恶劣点,也没什么的,最重要的是能和夫君在一起。”   “好吧。”秦嫣没再说什么。   赛龙舟在护城河进行,他们一家订好了一条画舫,在水边等着龙舟赛开始。   秦家父子都是武人,不太讲究文人那一套规矩,这时候一大家子围满了一桌,让秦嫣感到甚是温暖。   李妈提醒了一句什么,秦夫人微微点头,旁边的秦天南不巧听见了,立即敛起笑容对秦嫣说道:“阿嫣,你在宫中无聊归无聊,也不能差遣摄政王去干这些小事。”   秦嫣听到“摄政王”一词还懵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是萧景淮,平日里她要么在背后说人家睿王,要么当面直呼名字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景淮已经是摄政王了。   “我让他干什么了?”秦嫣一脸懵逼。   秦天南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,全家就他最晚知道秦嫣和萧景淮之间的事情,震惊之余,秦天南反倒觉得以萧景淮的为人,应该不屑于用联姻来跟秦家捆绑。   他不悦的是,这两个人之间模棱两可的态度。   明知道秦嫣是先帝的皇后,萧景淮还要求娶她,是要顶着世俗的压力,以及被史官口诛笔伐的风险,但他仍然这样做了。   而秦嫣虽然嘴里说着不愿意,却没有坚决地拒绝他,还保持着暧昧的态度,经常与他相见。   这种方式不管是对秦嫣,还是对萧景淮,都不好。   秦夫人推了一下秦天南的手肘:“人多你说她干什么,阿嫣现在是太后了,你不得给她留点面子?”   “面子是她自己挣的,”秦天南板起脸,审问道,“你干嘛让摄政王去给你买话本子?” 第47章康王   秦嫣在落地那一刻,几乎破口大骂:“萧景淮!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?!万一我掉下去咋办?!”   萧景淮含笑望着她,毫无自觉:“你这不是安全着陆了么?”   秦嫣瞪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。   初七很有眼力见地告辞:“属下去把春香姑娘她们也请来。”这回,他是走着出去的,没有再表演轻功水上漂了,秦嫣有几分遗憾。   萧景淮笑道:“此处便是袖香楼。”   秦嫣恍然大悟,这就是她的新财产啊!  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,露台上已经有雨水打了进来。   秦嫣推开他走进包厢里,她在外面跑了一会儿,她的头发上沾了一层雨水,衣服也湿得黏黏的,裙摆上还溅到了污泥,进了室内她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。   萧景淮似乎察觉到了:“阿嫣若要更衣,我让残月给你备一间上房。”   古人就是这么麻烦而讲究,秦嫣没有拒绝,来都来了,自然要享受一番,但是她横了一眼萧景淮:“你不许进来。”   萧景淮一愣,嗤笑道:“阿嫣把我当什么人了?我虽然心仪你,但还不至于乘人之危。”   秦嫣毫不留情:“先前在宫里,一次我更衣,一次我在浴室里,你不也这么进来了么?”   被当场打脸,萧景淮僵了一下,清了清嗓子,挽尊道:“那时情况特殊。”   残月得知秦嫣来了,开心得不得了,今日她穿了一套花里胡哨的轻纱裙,涂了脂粉掩盖了脸上的刀疤,成熟霸道又妖娆,看起来更像个妈妈桑了。   她领着秦嫣走在袖香楼的走道上,一边扭着腰肢摇着宫扇一边告诉往来的伙计:“这是咱们的新主子。”   秦嫣一开始学着电视机霸道总裁的样子跟人打招呼,最后嘴巴都笑僵了,索性的就不笑了,打工仔们一下子对她又敬又畏。   等秦嫣到了房间,春香她们几个也被接来了,她的房间在三层,能眺望河面和城内风光,房间里陈设清雅,轻纱帘子随风飘着,屏风后面便是净室的门。   秦嫣推门进去,里面竟设有一个大浴池。   浴池洒满了花瓣,轻烟氤氲,残月叫了两个丫鬟过来:“你们伺候姑娘沐浴。”   秦嫣正要说不用人伺候,忽然想到萧景淮还在袖香楼,虽然她对他的人品信得过,但难保反派会不会突然反悔,万一闯入来个霸王硬上弓,她岂不是亏大了?   残月见她卡了一下,以为她不喜欢陌生的丫鬟伺候,体贴地说道:“春香姑娘她们在旁边的房间,等她们换好衣服了,我让她们过来伺候您也行,干净的衣物随后就送来,姑娘请。”   作为一个现代人,秦嫣至今不能习惯下人伺候洗澡,她连忙摆手道:“不用伺候了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   残月带着丫鬟们退下了,她才肯脱下衣服。   春香生怕秦嫣遇到危险,追得最猛,衣服都沾满了泥污,只好躲起来简单洗个澡,残月让秋林和冬雪跟她去拿衣裳和吃食,房里一时间就剩下夏葵了。   很快丫鬟就送来了衣裳,夏葵看了一眼:“这套是姑娘的吧?”   丫鬟福了福身子:“是的,残月姐吩咐过,姑娘不喜欢陌生人伺候,所以小的暂时不敢送去,只能在此处候着。”   夏葵了然,捧起衣物:“知道了,我去就好,你们忙去吧。”   丫鬟如释重负,行了个礼:“如此便谢过姐姐了。”   袖香楼是京中大型的乐坊,这一层上房包厢更是有不少达官贵人。   夏葵出了房门,走廊上也能听见包厢里的琴瑟奏鸣,亦或是婉转小调。   她到了秦嫣的房门口,正要敲门,走廊上一个肥胖的身躯跌跌撞撞走过来,夏葵连忙低头让路。   “妈的!哪个不长眼的……”那人酒气熏天骂咧咧,突然住了嘴,满面肥肉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,“嘿嘿嘿,这不是夏葵么?”   夏葵猛然一惊,抬头见到油头粉面的一张脸,顿时脸色煞白,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瞬间从脑海里翻涌而起,是康王!   她颤抖着动了动嘴皮:“王爷吉祥!夏葵告辞了!”   说着,她从身侧的空隙逃开。   康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色眯眯地笑了:“本王好一段日子没见你了,来都来了,今天就让本王好好疼你!”   “王爷,放手!奴婢现在是秦太后的人!”夏葵挣扎着,“求求你放手!”   “秦太后又如何?秦太后又不是男人,还能给你温存不成?”康王哈哈大笑。   夏葵见挣脱不了,忽然低头用力地咬着他的手,康王大喊一声,一挥手臂把夏葵整个儿甩了出去,夏葵一头撞在门上,房门被撞开了,夏葵摔在地上,她额头上也破了一块,鲜血直流。   净室里秦嫣闻声一惊,继而听到粗暴又猥琐的男人声:“在本王面前装什么圣洁?!你又不是个雏了,本王睡你的时候不是挺顺从的么!”   夏葵几乎是哭喊着:“王爷饶命!不要!不要!救命啊!”   康王骑在她身上,揪起她的头发,重重甩她一个耳光:“妈的!喊什么喊?!你想让所有人过来看那就喊啊!看你像母狗一样在本王的身下承欢!” 第48章绾发   萧景淮赶到现场的时候,秦嫣浑身是血,衣衫被血渗透了。   康王躺在一片血泊中,脖子侧边那一块肉眼可见的血窟窿密密麻麻,甚至能看见皮肉下的血脉还在大片大片出血,妥妥一个丧尽天良的凶杀案现场。   可见秦嫣慌乱之下捅了他多少次。   就连杀手初七也倒吸一口冷气,嘀咕着:“啧啧,下手这么狠……”   “关门!”萧景淮立即下令,初七连忙把房门关上,乐坊人多眼杂,万一康王的人找过来就麻烦了。   夏葵吓得脸色发青,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是春香过来了,才跑去叫了初七。   “阿嫣!阿嫣!”萧景淮慌忙上前推开沉重的康王,小心翼翼地抱起秦嫣,“伤到哪了?”   就让她离开他眼皮底下一会儿,居然出了大事。   秦嫣还喘着气,刺死康王消耗了她不少体力,她的身心都还在缓冲。   她是一个现代灵魂,哪怕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,练功习武,闹事打架,可她没有杀过人。   尤其是把一个活人硬生生捅死,捅的时候他还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她,不但死不瞑目,鲜血还染了她一身,如同要把她一起拉入地狱。   这一幕足够她做好几宿噩梦。   人的求生本能战胜了恐惧,秦嫣直到把康王捅到死僵才松了一口气。   捅死康王的过程很短暂,但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杀人让她身心疲惫。   萧景淮的出现让她总算安心下来,她强忍着泪水摇摇头,轻声回答:“我没受伤,先看看夏葵……”   “初七,残月,处理一下。”萧景淮吩咐完就把秦嫣抱起来带走了,“春香,冬雪,过来。”   春香余惊未定,被点了名连忙跟上。   萧景淮的包厢在另一头,幸好旁边有个空房间,现在这一层到处都守着他的护卫,连康王的手下也一时找不到这边来。   他径直抱了秦嫣入净室,让她坐在秀凳上,蹲下身子握着她冰冷的手,轻声问:“阿嫣,你在害怕吗?”   秦嫣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   她害怕的是杀人的过程,萧景淮多半以为她害怕的是全部,事情的经过,杀人的过程,杀人后的惊恐不安……   “我杀了康王。”她不知所措地瘪了嘴,仿佛凶残地把康王捅成筛子一样的凶手不是她,可怜得像个受害者。   “我知道。”   “康王府会不会找麻烦?”秦嫣皱了眉头,“虽然康王不得势,可好歹是个王爷,他一死,难保不会被人大做文章……”   “有我在,不要害怕,别想太多,”萧景淮轻声哄着,一路上他身上也沾了不少鲜血,白衣上斑斑驳驳,他愧疚地看着她,“对不起,没想到在我的地盘上还能让你遇到这种事,吓到你了。”   秦嫣摇摇头,疲惫地回答:“我没事……就是有点累。”   “先让她们伺候你沐浴完,把血都洗干净,其他的事情我们再商量,我等你。”萧景淮哄着。   “好……”秦嫣难得没有冷着脸对待他,点头答应了下来。   萧景淮让春香和冬雪伺候她把身上的脏衣物和血渍都洗干净。   这是秦嫣头一回让人伺候沐浴,刚经历了一场厮杀,她当时是麻木的,一心只想求生,静下心来回想才感到后怕。   春香和冬雪在身边陪着,两个丫头生怕她被吓着了,绞尽脑汁扯开话题哄她。   秦嫣见她们那么努力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我没事,你们不用担心。”   也不记得洗了多久,秦嫣总觉得身上还有血腥味,她换上一身崭新的白玉兰散花锦裙,长发披散,从净室里一片雾气中走出来,坐在梳妆台前,春香和冬雪给她绞头发,她闲着在挑桌面上的香膏。   她在想,她要抹很多很多香膏,去掉身上那股恶心的血腥味。   秦嫣望着镜中的自己,镜中的她肌肤胜雪,双瞳剪水,她喜欢在浴后这般照镜子,只有卸去繁杂的珠钗头饰,她才短暂地看到了自己前一世的影子。   她来了这个世界十六年,父兄的权势是她的保护伞,她一直过得很好,比前一世更幸福。   到刚才经历那一遭,她才真切感受到古代社会人命如草芥的残酷,但凡她稍微晚一步,夏葵都会死在康王手上。   康王也许不会杀她,但封建社会对女子尤为苛刻,康王一个名震京城的纨绔人渣,这事传出去估计也是批判她的声音居多。   而现在,她把康王杀了,没人会相信两百斤大胖子康王会死在两个弱女子手上。   更大可能会倾向于阴谋论,认为他是死在摄政王的手上。   秦嫣这段日子在朝堂上耳濡目染了许多阴谋论,她心不在焉想了许多。   死了一个王爷总是瞒不过去的,就算康王背后没有势力,这次的事情也要给外界一个交代,一个明面上的说法。   “他呢?”秦嫣忽然问。   春香顿了顿,知道她是问谁了,如实回答:“王爷在外间等着。”   秦嫣:?!   居然就在外面等着?   她倏地站起来走出去,绕过屏风掀开珠帘,果真看到萧景淮坐在外间听雨烹茶。 第49章归宁   经历了这么一遭,秦嫣也挺累了,叫了乐姬进来弹琴吹箫。   案上摆了各色点心,还有精美的粽子和五毒饼,古人过节尤为讲究,富贵人家连粽子和五毒饼都能做成艺术品来。   据说端午前后天气变得炎热,人们容易中暑生病,古人食用五毒饼以消病强身,其实五毒饼也就是由各种各样馅料做成的小点心酥饼,只是在酥皮上盖上五种毒虫的花纹而已。   旁边的小托盘放了五彩线,萧景淮拿了起来,细致地结成简单的五彩索,他边系边说道:“从前每逢端午,母妃都会给我结一个长寿线,她不在这些年,没人给我送过,我也没给谁送过。”   秦嫣看着他手上的长寿线已经结好,只见他抓起她的手,给她手腕系上:“人们说端午给小孩子戴上五彩绳结成的长寿线,可避灾除病、保佑安康。这是我回京过的第一个端午,我希望阿嫣也能平安喜乐。”   秦嫣见状,秉着礼尚往来的心态,也拿了五根绳子开始学着他的样子编:“我也给你编一个!”   结果弄了好一会儿,她都编出来的绳子歪歪扭扭,中间还打了几个死结。   “阿嫣……”萧景淮无奈地笑了,阻止她继续努力,“心意到了就好,你不会做的事情,不用勉强自己。”   话是这么说,秦嫣一听,反而更激起了胜负欲,就跟年节时给他绣荷包一样,她越是不擅长的领域,就越喜欢挑战。   她非要折腾,萧景淮也就不阻止了,他看着少女认真的模样,心情都变得柔软了许多,一瞬间只觉岁月静好,但愿可以陪伴她左右长长久久。   最后他被系上一条编得丑丑的长寿线,乍一看还真像一条蜈蚣。   “谢谢阿嫣,我很喜欢。”他笑道。   “不客气!礼尚往来!”秦嫣大功告成,心情愉快,她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,倒上两杯雄黄酒,“来,干了这杯雄黄酒!”   “好!”萧景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   秦嫣酒量一般般,喝了几杯后,她听着曲越来越困了,一不小心睡着,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,但是做了一个梦。   梦见了面目狰狞的康王浑身是血地从地狱爬出来,把她吓醒了。   醒来的时候,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,隔着半透的屏风能看见萧景淮坐在外间看书,她掀起被子起来,拿了一件外袍披上。  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,乐姬也不在了,萧景淮放下书:“醒了?”   “嗯……”秦嫣精神萎靡地坐到他旁边,缓了许久,她才沉声道,“虽然康王很坏,但我杀人了,还是挺有心理负担的……”   “事情已经过去了,也已经处理完了,出了这个门,你莫要再提起此事。”萧景淮叮嘱道。   “处理完了?你怎么处理?”秦嫣震惊了,她就睡了个午觉的功夫,这就处理完了,翻篇了?   “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。”萧景淮答道。   秦嫣正纳闷,忽然瞥见了桌面上的书籍,她顿时一个激灵,整个人精神了:“这是……话本子?!”   上面有好几本《江湖风云》、《武林决斗之风云》、《风云乍起》等。   书名甚是中二,像极了中二少年看的龙傲天小说。   萧景淮居然看这种书?   她突然好嫌弃啊!   萧景淮合上书本:“是啊,先前以为你今日出宫,会在将军府待着,我让人送了去将军府,不过今日初七又搜罗到几本新的,就拿到这里来了。”   秦嫣想起父兄责备自己的那些话,顿时质问起来:“你干嘛跟我爹说我让你买话本?”   萧景淮一脸懵逼:“我没有啊。”   秦嫣用审视的目光盯了他一会儿,道:“那就是初七自己说的咯?”   “大概是吧。”萧景淮笑答,把手上的几本话本递给她,“这几本你看看如何?喜欢的话就JSG一起带回宫里去吧。”   “我也才回京一小段日子,不知道京城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话本,我让初七把能买到的,都已经买来了。”他诚恳地说道,“可惜没有找到你说的那本《风云》,只能把相似书名的都买来。”   秦嫣:……   敢情这都是给她买的?!   《风云》……要是能找到就惊悚了。   慢着!   “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跟你说了步惊云大侠的故事,你就去给我买话本吧?!”秦嫣惊诧地问。   萧景淮理所当然地点头,坦然直视着她的双眸:“只要你喜欢,我就想办法给你弄来。”   秦嫣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,但有些话必须先说清楚,免得日后他又做类似的事情。   她板起脸说道:“听着,我不喜欢,你赶紧把这些话本退回去。”   萧景淮蹙眉:“是真的不喜欢?”   “是真的不喜欢。”秦嫣点头。   萧景淮轻笑一声,并没有回答,买都买了,怎么可能退?   摄政王府还不至于纠结这点钱,稳妥起见,他还多问一句:“你是不喜欢这类话本,还是不喜欢所有的话本?”   这话问得好,秦嫣想了想,有些有趣的游记、神话故事、风俗民情一类,她还是比较喜欢的,她答:“是不喜欢这类型。”   “雨停了,你随我到将军府去把话本拿回去退了吧。”秦嫣态度坚决。   萧景淮轻叹一声,无奈地应下。   春香几个进来给秦嫣换好了衣服,都出奇的安静。   秦嫣还以为夏葵怎么了:“夏葵伤得怎么样?”   春香回答:“伤得比较重,但是她很坚强,状态也很好,大夫说休养一段时日就能养好了,刚才张嬷嬷过来,王爷就先让嬷嬷照顾夏葵。” 第50章作客   别人什么心态秦嫣不知道,但她的端午过得很精彩,有欢乐有惊恐,也有温暖。   最后得知小皇帝喜欢萧景淮买的那些话本之后,她慷慨地把所有的话本都送给了小皇帝!   最后,她和小皇帝拉着满满几车话本回宫去了。   萧景淮真是被气笑了。   临离开前,秦夫人拉着秦嫣私下问:“你跟摄政王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什么怎么回事?”秦嫣眨眨眼。   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?”秦夫人一把抓起她的手,指着手腕上的长寿线,“这是什么?谁给你的?”   秦嫣被娘亲盯得不敢撒谎:“是他送的,但娘亲你放心,我是以友人的身份跟他互赠礼物,而且我有分寸,秦家不站队。”   秦夫人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:“娘知道你曾经爱慕他,可是,你又怎知他对你是否真心?”   “所以我没有轻率点头,娘亲你放心。”秦嫣信誓旦旦地保证。   秦夫人忧心忡忡地应下,没再说什么,她又不是没年轻过,哪里不知女儿家的心思,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?   秦嫣跟娘亲谈完,明显对萧景淮疏远了些。   萧景淮大概也猜到了,他护送秦嫣和小皇帝回到宫门,正好传来康王在袖香楼醉酒,回府休息时打翻了油灯葬身火海的消息。   小皇帝惊愕:“那……那火扑灭了吗?二皇兄的尸体找到了没?”   属下禀报:“正在扑火,火势实在太猛了,康王府住院都烧快烧没了,暂时还没找到康王。”   “快找!”   秦嫣窥了一眼萧景淮,挨近他耳边小声问:“你是怎么把他送回康王府的?”   她的气息暖暖的,轻轻拂过萧景淮的耳边,他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:“你猜。”   秦嫣:……   ——   端午过后,秦源一家三口就收拾了细软,带了兵马返回北境,继续当镇守北线的武将。   对于楚氏而言,能随丈夫一起,即便北方苦寒,她也甘之若饴。   这天,秦嫣、萧景淮和小皇帝都来送行,城门JSG大摆仪仗,所有人都知道秦家备受重视。   秦天南沉沉地叹气,他就是不想站队才请求回京休养的,可儿子们还是难逃旋涡。   孩儿们的路,终究要他们自己走。   徐阳也在这天回西北,和秦源不同,徐阳这边是归心似箭,草草跟众人作别后,徐阳就立即出发了。   ——   摄政王府。   曾经的睿王府修葺一番过后,已换成了摄政王府,当年江皇贵妃受宠,先帝赐给三皇子的府邸也是穷奢极侈,萧景淮离京八年,府上还养了一些老奴日常维护,这次回来,新买了一些下人,重新装修了府邸,忙了好一阵子才正式搬回府上住。   卫律在秦家的别院和摄政王府两头跑,总算是在端午前修葺完工,把主子给迎回来了。   但是今日端午,主子在袖香楼跟秦嫣玩得流连忘返,卫律不禁想,他们是和好了吧。   如果是,他今天牺牲一下时间也没什么。   过年过节都是达官贵人们打交道的好时机,端午也不例外,卫律今日留在府上专门应付给摄政王送礼的客人也够呛了。   这些年他在西北和京城来回奔走,跟残月几姐妹经营好京城的暗桩,费了不少的心思,王爷回京后,居然不打算坐上那个位置,卫律一开始颇有不甘,可是当他发现,摄政王比皇帝更舒服的时候,就不再多言了。   反正小皇帝没有实权,说到底背后的皇帝还是王爷。   但是今天有个人造访摄政王府,让他十分烦躁。   此人正是新一任的平定侯,秦天德长子——秦俊才。   秦天德被晋王刺死后,平定侯府上下陷入了一片迷茫与恐慌,原本傍的大树一下子倒了,就连主心骨秦天德也被杀了,能不慌么?   老侯夫人一下子病倒了,侯府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秦俊才夫妇身上,先前因为党派之争,秦天德站队晋王太过打眼,导致现在大家都跟平定侯府划清了界线。   秦俊才这些年享受着家族的荣誉,当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,沉迷声色犬马,不学无术,一下子不知如何担当,但他深刻意识到,如果不找一个新靠山,那么到了他这一代,就真的把侯府的老本啃光了。   他和夫人商量,为了侯府的未来,为了他们儿女的未来,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来巴结摄政王了。 第51章出走   自西北军进京,先帝入皇陵后,王太后称病了一个多月,总算是被陈嬷嬷和纪嬷嬷带回来的消息震醒了。   陈嬷嬷说陛下虽然每日过来请安,却也每天就去找秦太后,有时候一待就是大半天,两个人有说有笑。   纪嬷嬷说秦太后仗着年轻貌美勾引陛下,还勾引摄政王,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,把持朝政,野心不小,这背后恐怕还有秦家在谋划。   随着先帝入陵,后宫的妃嫔已经清空了,如今的后宫只有秦、王两宫太后,以及一大堆宫女。   两个嬷嬷大半生都在后宫,见过的龌龊事并不少,在她们看来,秦嫣年纪跟皇帝差不多,长得花容月貌,还会逗陛下开心,两人朝夕相处,很容易被情窦初开的少年惦记上。   指不定早已发生了什么,不然为何当初摄政王求娶秦太后,陛下和秦太后都不乐意?   王太后得知了许多八卦,紧张得要死,很快就支愣起来,张罗着给皇帝选秀。   她找了王丞相商量,王丞相说甚好,正好王家嫡女跟陛下年纪相仿,是陛下的亲表妹,若是能当上皇后,那可是亲上加亲。   很快,王太后便拟懿旨,京中四品以上官员,以及公侯权贵家中的适龄少女,都可参加选秀进宫。   只有后宫女人多了,陛下才不会留恋在秦太后处。   秦嫣原以为王太后经过宫变一吓会消停很多,毕竟这些豪门贵女向来胆小,秦落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。   然而,她还是低估了王太后。   当她得知王太后下懿旨选秀时,赶紧找了小皇帝商量,小皇帝闻言皱了眉头:“真有此事?”   秦嫣恍然大悟,果真,小皇帝又是不知情。   你都要娶大堆老婆了,居然还一脸懵逼,这皇帝当得也是没谁了。   大概是跟小皇帝熟了,秦嫣这样想,也这样吐槽了出来。   小皇帝顿时脸色更难看了。   “母后,我该怎么办?”小皇帝苦恼地问。   “什么怎么办?那就选呗,左右现在后宫也很冷清,多几个妃嫔不添点人气么!”秦嫣拍肩,学着王太后的口吻,语重心长,“你好好努力吧,先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寿王都出生了!”   小皇帝气结:“朕可不想生个那样的儿子!”   秦嫣斜目:“哦?”   小皇帝许是意识到自己对大哥不敬,但是寿王又不在现场,他怕啥?!   他结结巴巴地装起胆子:“寿王……就是出生太早了,就是不怎么聪明。”   寿王作为一个皇子能成功避开权谋纷争,还得归功于他本身就是个称职的酒囊饭袋。   他不像康王那么人渣,没有晋王那么大的野心,也不像萧景淮那样攻心计。   他就是遵纪守法,整天流连茶楼酒肆楼船画舫,全心全意吃喝玩乐的一个咸鱼。   “好吧,不过陛下你应该庆幸寿王不聪明,不然,一个晋王,一个王家,一个摄政王,还加一个寿王,可有得你愁的。”秦嫣笑道。   小皇帝一想,也是这么一回事。   “你不想选秀,不如请摄政王进来想想对策?”秦嫣提议道。   “母后,三皇兄真的支持朕继续当皇帝吗?”小皇帝委屈巴巴地问。   “你问我?你还不如问他。”   “可是他听你的啊!”小皇帝叹气,“朕知道,三皇兄确实是迷恋母后。”   秦嫣清了清嗓子:“别多管闲事。”   “好吧……”小皇帝扬了扬手,“刘公公,去宣摄政王进宫。”   秦嫣跟小皇帝在御书房下了一盘棋,萧景淮就到了,听完这俩人七嘴八舌说完了后宫即将选秀的事情,萧景淮轻笑一声。   “你笑什么?说话呀!”秦嫣瞪他。   “王太后在急什么?”萧景淮嗤笑道,“先帝刚入皇陵,尸骨未寒,我等子孙守孝三年,婚娶也得三年后才对。”   “王太后的意思是这样的,选秀只是充盈陛下的后宫,并不是封后,算不上是婚娶,所以也不算坏了礼法。”秦嫣摊手。   “那要这么说,我娶你怎么就算坏了礼法?”萧景淮不服。   秦嫣横了他一眼:“你还在丧期,起码也得三年后才能提什么婚娶。”   萧景淮噎了一下,接着纠缠:“这么说,三年后,你愿意嫁我了?”   “不愿意!”秦嫣毫不留情。   小皇帝干咳几声,提醒两人:“朕还在……”   萧景淮笑道:“陛下,既然王太后都这么说了,陛下再无推托之词,倒不如顺从她的意思,充盈后宫。”  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,仿佛一个即将失去贞操的少女一般绝望。   “不过……”萧景淮提醒道,“原本的世家小姐背后都是家族力量,陛下要宠幸哪一位妃嫔,还得掂量掂量她们身后的价值,这才能扩充自身的助力。”   秦嫣和小皇帝都愣了一下。   小皇帝难以置信地望着他:“三皇兄……你在教朕……” 第52章劫杀   摄政王府。   老管家领了一个黑衣男子进书房:“王爷,长河回来了。”   “嗯。”萧景淮微微颔首,示意管家退下。   长河抱拳行礼,萧景淮赶紧上前虚扶他一把:“长河,不必行礼,襄城那边怎样了?”   “王爷,属下办事不力,请王爷责罚。”   萧景淮拧眉:“怎样?”   襄城是晋王的封地,想必他到了那边之后会有势力掩护他,长河孤身一人要想成事没那么简单。   “晋王到了襄城后,跟当地知府联系上,贵太妃神志不清了一段日子,一直在养病,晋王在期间发现当初西北军从襄城调用军粮的手谕有疑点,”长河顿了顿,“属下猜测晋王会用来反击王爷,可是晋王把手谕藏得很好,属下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。”   “当初贵太妃受宠,给先帝侍疾的时候听了不少政事,先帝有没有给西北军增援粮草她绝对知情,贵太妃知道的,晋王估计也会知道。”   先帝何止不知道增援粮草,就连缩减粮草他也不知道,那时候的先帝已经病入膏肓,朝政被王家和晋王把持,双方抗衡,维持着表面的和平。   萧景淮疑惑:“贵太妃为什么会神志不清?”   “贵太妃一路逃亡都不怎么清醒……”长河推测道,“兴许是宫变那日受惊了。”   “王爷,如果贵太妃清醒,会不会知道些什么?对王爷不利?”长河担忧地问。   “这倒不会,”先帝不在了,死无对证,萧景淮并没有放在心上,“不过要注意别让他把此事宣扬开来。”   一两个人起疑不成气候,人多了就不一样了,假的都能说成真的。   襄城离京城还远,以晋王现在的处境一时半会也不敢明目张胆回京。   外面传来鹰唳,萧景淮和长河同时一愣,初七敲门进来。   “何事?”萧景淮抬眸看他。   “孤舟来信了。”初七呈上字条。   萧景淮打开一看,目光徒然一凛:“西戎王子派人去了襄城。”   他思索片刻:“让孤舟跟紧点西戎王子,还有他的线人,别让他跟晋王搭上线了,必要时可杀。”   长河一愣:“杀了西戎王子会不会惹事端?”   “晋王是大齐的罪人,西戎王子死在晋王的手上,他的死与大齐无关。”   初七长河抱拳道:“是。”   “卫律呢?”萧景淮问,贵太妃神志不清的缘由,或许当日劫走她的卫律会比较清楚。   几个人面面相觑,卫律呢?   ——   漆黑无云的天空下,白日热闹繁华的街道连人影都没几个,寂静的街道上偶尔传来哪户人家的婴孩哭声,很快就有慈母哄唱着童谣。   黑暗的小巷口传来姑娘家的呜咽。   卫律双手抱臂,倚在墙边,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两位姑娘。   “我说秦姑娘,你我非亲非故,男女有别,我收留你也不妥当是吧?”   秦落雁和红叶在将军府吃了闭门羹,绝望地逗留在街上时,刚好遇上了执行任务回来的卫律。   她像看到了救星一般,冲上前去拦住卫律,好一顿哀求。   丫鬟红叶恳求道:“卫公子,我家姑娘已经走投无路了,如果回侯府,只会被送进宫里。”   卫律也不知是真情实意还是有心讽刺:“进宫也不错啊,待在平定侯府的后院很有趣?去宫里跟三姑娘作伴多好啊!”   秦落雁一时语塞,红叶纳闷了片刻,才知道卫律说的“三姑娘”是指秦太后。   平定侯府的后院太多姬妾,也有不少庶子庶女,秦落雁从小在是被爹娘捧在手心的嫡女,却也是知道不少后院的肮脏事。  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嫡女,将来嫁人也会是正室,并不觉得后院那些斗争轮会到自己头上。   可是当兄长说出要把她送进宫里的那一刻起,她才知道害怕,后宫如龙潭虎穴,比后院更险恶,而且在遍地王侯的京城里,平定侯府算不上什么大门户,她到后宫最多也就是个小主子,说不定还会受到宠妃的欺凌。   秦落雁摇摇头:“我和陛下没有爱情。” 第53章王府   秦嫣心不在焉地坐在马车里,秋林给她倒了一杯茶:“姑娘,喝杯茶吧?”   夏葵的伤还没好,秦嫣留着春香和张嬷嬷在宫里照料她,只带了秋林和冬雪出宫。   秦嫣打扮成普通姑娘模样,她们自然也就不再称秦嫣作“娘娘”了。   “我不渴……”秦嫣叹气。   要不是因为秦落雁是原书女主,她真的不想走这一遭。   她和萧景淮这一干站在主角对立面的角色,最好的选择就是莫挨主角。   “姑娘,你不开心吗?”冬雪疑惑。   秦嫣趴在桌子上,她又要去面对主角的未知剧情了,像秦落雁那种人畜无害圣母小白花,在古早虐文之中简直能引发一百万种狗血剧情,她能开心起来才怪呢!   马车停了下来,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:“姑娘,到了。”   秦嫣下了马车,眼前是恢弘的摄政王府,光是门面就比她家将军府精致十几倍。   萧景淮等在大门口迎她,身边跟着初七和长河,还有一个老头,看模样应该是王府的管家。   姜管家是王府建立之初就安排在此处打理的人,可以说这里大部分的老仆都是当年江家给萧景淮安排的忠仆,而这些人也正巧因为入了王府,从此属于三皇子的人,才避免了江家那场灾难。   姜管家昨天一早就被萧景淮召见,说是近日有位重要的客人造访,府上的一切无比要安排妥当,还特意吩咐了客人是为女子,要多安排几个嬷嬷丫鬟照顾。   萧景淮离京八年,回来这段日子没有女人陪伴,对府上的丫鬟也不多看一眼,近身伺候的都是他从西北王府带回来的家丁。   主子已经到了及冠之年,身边却没个女人,姜管家还挺愁的,冷不防听到这消息,立即确定王爷是要迎接心上人到访,他跟打了鸡血一样只会下人们打扫卫生、修剪花草、准备各式点心……   今日他跟着王爷出来迎客,那姑娘从马车上露了个脸,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,身量苗条纤细,皮肤白若凝脂,薄施脂粉,头上只戴了两支银钗,尽管打扮简单素净,却当真是一副好冷艳绝色的好容貌。   窥视女客是很不礼貌的行为,管家很快就收回目光低着头,可老觉得这姑娘好像有点眼熟?   “阿嫣。”萧景淮穿了一身玄色长袍,外罩一件云纹纱衣JSG,和秦嫣一样的淡雅,两人站在一起竟般配得很,他作揖行礼,上前伸出手。   秦嫣:……   众目睽睽之下,她进了摄政王府,还在门口让萧景淮扶着下车?   这青龙街来来往往也有不少百姓,传出去可不太好。   她收回手,自己跳了下车,萧景淮汗颜,转而一想,他喜欢的阿嫣可不就是这样子的么!  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,秦嫣毫不客气邀他并排走,低声跟他交谈:“你把落雁收留在府上?”   “客栈。”萧景淮答。   秦嫣不解:“那你为何要接我来摄政王府?”   “太后出宫要掩饰不容易,我怕有人跟着你,你光明正大来摄政王府作客是无所谓的,”萧景淮分析给她听,“稍后我们换一辆马车,从小门出。”   秦嫣恍然大悟:“还是你比较谨慎。”   “来都来了,先在府上坐一会儿吧。”萧景淮提议道。   秦嫣警惕地停下脚步:“你该不会存了骗我出来到你家玩的心思吧?”   萧景淮:……  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异?!   按下心中的疑惑,她能到访王府,萧景淮的心情很好,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:“摄政王府修葺结束,你是第一个造访的女客人。”   秦嫣面无表情:“哦。”   第一个造访的女客人有啥好特别的。   她走在庭院里,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,跟千秋园居然有几分相似,再往里边,布局跟仙宁宫如出一辙,越往里走,她的心跳也加快了速度,直到她看见了一个院子。   “那边是什么地方?院子跟灵芜宫好像!”她委婉地笑着指向前方。   哪是什么好像,一眼看去简直是一毛一样! 第54章探望   “姐姐?”秦落雁立刻站了起来,一张小脸梨花带雨。   秦嫣维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,上前握住她的手:“落雁,你还好吗?”   仅一句问候,秦落雁就哭了出来,秦嫣暗暗叹气,她真的很不擅长跟秦落雁这种性子的小白花打交道啊!   秦落雁声泪俱下,跟她说了平定侯要把她送进宫的事,秦嫣听了沉默了许久。   事实上她并不想多管闲事,可秦落雁是女主啊!   原书的剧情中,女主进宫成了小皇帝的妃子,男主晋王韬光养晦东山再起,发誓要把女主抢出来,结果幕僚认为女主已经委身于小皇帝,没有资格做晋王的女人,杀入皇宫刺死小皇帝之后,把秦落雁吊在城门挂了三天三夜,晋王于心不忍,最后还是救了她回来,力排异议,最终将秦落雁纳入了他的后宫。   关键最后,秦落雁还原谅了他!   秦嫣想到这些,一脸纠结地望着秦落雁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   不过,这一次晋王杀了秦天德,秦落雁还会原谅他么?   秦嫣不敢确定,毕竟古早狗血虐文奇葩情节很多,和杀父仇人爱得死去活来也不是没有的。   秦落雁见秦嫣安静,以为自己让她为难了:“姐姐不必为难,若是不能收留落雁,可否借我一些盘缠,好让我离开京城?”   秦嫣的目光更诡异了,秦落雁怕不是不知道这世道有多艰难吧?!   别说在京城不安全,去了外面,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怎么死都不知道,昨晚她的丫鬟红叶就死在她面前,她居然有勇气想自己走?!   秦嫣一时间也不知道红叶死得值不值得了,要是知道自己以命保护的主子这般急于求死,估计要气坏。   “京城都不安全,外面就更不安全了。”秦嫣劝说道,“听说卫公子为了救你,差点丢了性命。”   听说差点被残月的西瓜刀砍死。   秦落雁大惊,显然还不知道这事:“卫公子……他怎么样了?伤得很严重吗?”   严不严重秦嫣还没看见,但她得诈一诈秦落雁:“是挺严重的,西戎人凶残歹毒,下了死手,落雁,西戎人为何要掳你?”   秦落雁露出十分疑惑的神情:“西戎人?他们是西戎人?”   秦嫣点头:“嗯,你身上有没有带了什么……引起他们注意的东西?”   秦落雁摇摇头:“我出门的时候匆忙,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。”   也是,一个柔弱傻白甜虐文女主,能指望她自己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?   秦嫣叹气,只能怪原书的作者吧。   ——   萧景淮在客栈的另一个房间坐着,卫律的肩膀受了伤,包扎着纱布,但他整个人还是精神十足,完全不是差点丢命的样子。   “你说接下来怎么安置她才好?”萧景淮神色怪异地打量一番卫律,像是要重新认识对方一样。   卫律不知所以,皱着眉头一口闷了眼前的苦药:“我也不知道,看看秦姑娘打听到什么吧。”   “我还以为你跟残月说的那样,被美色冲昏头了。”萧景淮揶揄一句。   卫律怔了片刻,淡定的表情出现了裂痕:“王爷,你说我?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哭哭啼啼的女人?”   话音刚落,门外就响起一个软绵绵的声音。   “卫公子……”   卫律:!   秦嫣在门外大咧咧地解释:“卫律,听说你昨晚受了重伤,落雁想过来探望一下,不知道方不方便?”   “不太方便,稍等。”萧景淮出声回答,瞥了一眼速速滚回床上的卫律。   也不知秦嫣问到什么结果了,但眼下貌似让卫律来打探一下也未尝不可。   秦嫣一听声音,就知道萧景淮也在里头,猜测他们可能在聊什么机密,于是劝道:“恐怕卫公子这会儿真的不方便。”   秦落雁自责地低下头,隔着门板说道:“抱歉,卫公子,都是因为我,才害你受的伤。”   刚说完,房门就开了,秦嫣和秦落雁都惊讶了一下。   “卫律怎样了?”秦嫣好奇地往房间里瞄了一眼。   萧景淮立马拦住她:“伤了肩膀,只穿了一半衣服,你要看?”   话是对秦嫣说的,但也是在提醒秦落雁。   秦嫣并不觉得男子露个上半身她就不敢看了,上生物课的时候可是看过更清楚的图片。   但萧景淮那酸溜溜的语气还是让她闭了嘴,毕竟,古人很介意这些。   秦嫣没说话,只是瞪了瞪萧景淮,这一瞪,萧景淮权当她是害羞,无缘无故品出了几分娇嗔,心情大好。   相比之下,秦落雁就不好意思了,留意到秦嫣和萧景淮的小互动,她假装不知,站在门口关切地说道:“对不起,打扰卫公子休息了。” 第55章夜探   秦落雁的院子叫见月院,主子不在,这里的下人都被撤走出去找人了,自发现秦落雁离家后,平定侯府报了衙门,满京城找秦落雁。   这会儿倒不在意姑娘家的清誉了,爹没良心,哥更没良心,不得不说平定侯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。   进了房间关上门,月光被隔绝在外,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   秦嫣在黑暗中视物能力不如萧景淮,萧景淮动作利索地在房间里翻找的时候,秦嫣还沿着墙边观察室内的陈设。   按理说,如果晋王在秦落雁这里藏了什么秘密,以他对秦落雁的傻白甜了解,必然不会让秦落雁知道。   秦嫣专门在墙边、摆设品的地方摸索,像电视剧里,通常这些地方会隐藏机关,藏着密室或者暗格,她细致地专找这些地方,动作相对比萧景淮慢很多。   比他们先一步到达的暗卫也回来复命,都一无所获。   萧景淮沉吟片刻:“分散到其他院子去搜。”   “是。”暗卫们各自散去。   秦嫣正摸着墙上的浮雕花纹在思考。   萧景淮见她慢吞吞地沿着房间里的陈设走,还以为她看不见,走过来扶了一下她,道:“阿嫣,你若看不清就到外面去等我吧。”   “不啊,我能看见。”秦嫣还在摸索,“你这边有什么收获?”   萧景淮摇摇头:“没有,都是一些很日常的东西。”   秦嫣停下手,她也很苦恼啊,难道真的没有?   忽然萧景淮惊了一下:“有人。”   秦嫣吓一跳,连忙蹲下来。   不对,萧景淮为啥还站着?   “有人你还不躲起来?”秦嫣气愤地站起来,“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?”   “是真的有人。”萧景淮示意她看窗外。   秦嫣果真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往花园的另一头去了,他背对着见月院,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,何况黑夜里要从外面发现室内有人并不容易,难怪萧景淮不躲。   事出反常必有妖,这人一看就不是他们的同伙……同伴,既然不是自己人,那么一个男人出现在平定侯府的后院就很微妙了。   “我们跟着他去看看吧。”秦嫣提议。   萧景淮微微点头,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出了门,他们循着花园的假山跟踪过去,周围光线微弱,秦嫣倒也不抗拒被牵着手了,毕竟安全第一。   前面那人拐过府中的林荫小路,到了后院一个偏僻的小院子。   秦嫣四下顾盼,不由得警惕起来:“他是谁?来这里干什么?”   萧景淮回头疑惑地看她:“你不认识?”   秦嫣懵懂摇头:“我为啥要认识?”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。   “他是秦落雁的大哥秦俊才,新一代平定侯。”萧景淮道。   秦嫣恍然大悟,终于理解萧景淮为何用那么怪异的目光看她了,就算两家关系真的很僵,总不至于连堂兄都不认识吧?   “哦,”秦嫣面无表情,“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。”   萧景淮:……   秦俊才轻敲木门,里面出来一个同样鬼祟的女人,两人进了屋。   “我们过去看看。”秦嫣下意识就觉得有问题。   “好。”萧景淮深以为然,一个侯爷大半夜不睡觉,偷偷摸摸到后院来找个女人?这怎么看都不对劲。   秦俊才如今是侯府的主人了,他要去哪个妾室院子过夜还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?用得着这般遮遮掩掩么?   除非……   萧景淮猛然想到什么:“算了……”   他还没说完,屋里就穿出了暧昧的声音,女人娇喘着:“侯爷~别急~别急~嗯……啊~侯爷,您真坏~!”   萧景淮身体一僵,秦嫣茫然片刻,也反应过来了。   室内那些孟浪的对话,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淫.糜之声,秦嫣再怎么大咧咧,也明白里面是怎么回事。   萧景淮尴尬得恨不得马上离开侯府。   阿嫣年纪小,未经人事,总会脸皮薄点,他并不希望让她碰见这种场面。   “嘿嘿嘿,骚蹄子,爷让你明儿下不了床!”屋里传出秦俊才的淫/笑。   “讨厌~!人家下不了床会被二爷发现的~!”女子娇滴滴地嗔声。   秦嫣:!   谁?难道这女人不是秦俊才的小妾?   所以说……这是在偷情?!   这个想法冒了出来的同时,她的八卦之魂随之熊熊燃起,兴奋地想看个究竟。   “走吧。”萧景淮强装镇定,准备拉着她远离那个小院子。   秦嫣趴在窗前,试图透过小缝隙看个究竟,那好奇心旺盛的样子一下子把萧景淮惹恼了。   “秦嫣!”他低斥一声,这有什么好看的。   秦嫣回过神来,讪讪地笑了笑。   萧景淮阴沉着脸强行把她拉走。   秦嫣乖乖地跟着他离开了,直到没有听见那些声音,她八卦地问:“刚才她说二爷?二爷是谁?”   萧景淮顿了顿:“应该是指二房的。”   秦天德还有个嫡出的兄弟秦天孝,当年他把庶出的兄弟姐妹赶走,但嫡出的却是没办法赶出去的。 第56章牌位   初七不明所以被赶了出去,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   秦嫣却是能猜到萧景淮心情不好的原因,大概是因为初七那句“儿子睡老子的女人”,虽然她和萧景淮并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,但在外人眼里,他可不就是在图先帝的女人么?   秦嫣起初并不在意这些风言闲语,她要是计较别人说道的性子,早几年京中就混不下去了。   原先她在勋贵圈名声就不好,他们可以批判她粗暴跋扈、不守礼法、抛头露面,秦嫣都不在意。   但不代表她可以冒着天下大不韪,挑战封建社会的纲伦。   她改嫁谁都可以,只有先帝的儿子们不行,这已经不是别人看法的问题了。   想到了这一点,秦嫣竟然有点失落。   以往她和秦泽肆意妄为都是小打小闹,这一次肆意妄为,是会让她和萧景淮都遗臭万年,被人记在史册上,世代唾骂的。   她怕了……   萧景淮见她久不吭声,以为她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尴尬,便道:“时间不早了,我送你回宫吧。”   “明天又不用上朝,干嘛急着送我回宫?”秦嫣反问。   “你不回宫?”萧景淮疑惑。   “你这么大个摄政王府,没有个客房能供我休息的?”   “王爷。”初七又在外面敲门了。   “滚!”萧景淮冷着脸。   “孤舟有事禀报。”初七答。   “……让他进来。”萧景淮回到主位上,秦嫣跟着出来,坐在旁边的椅子上。   孤舟推门进来,就看到这两位端坐在眼前,按下心中的不解,孤舟作揖:“王爷。”   “如何了?”萧景淮问。   孤舟看了看秦嫣,秦嫣后知后觉地站起来:“要不我回避?”   “无妨。”萧景淮拉住她的手,让她重新坐下,对孤舟说,“阿嫣不是外人。”   主子都发话了,孤舟自然也不纠结了:“回王爷,果真不出所料,晋王联合了知府,在襄城整顿兵马。”   秦嫣惊讶:“知府为什么会听他的?”   “襄城是晋王的封地。”萧景淮回答。   “那也不至于啊,现在到处都在讨伐晋王,但凡知府有点眼力见都知道晋王大势已去了。”秦嫣难以置信,“我要是知府,应该先把晋王稳住,再暗地里通知你们去,将他和同党一并剿灭。”   萧景淮沉吟片刻,道:“看来,知府被说服了。”   孤舟抬眼露出一丝杀气:“王爷,那要不要……处理掉?”   襄城自古是战略要地,当地驻兵不少,如果晋王调动了驻兵攻回来,还将假传先帝手谕的事情公之于世,后果不堪设想。   现在晋王不敢行动,估计是因为当初萧景淮从襄城借走了不少粮草,现在开战的话,他们粮草不足,跟西北军拖不了。   秦嫣神色凝重:“京城只有二哥和你手上有兵马,一共六万,如果前去襄城围剿晋王,这边又出状况的话,恐怕京城这边不好守。”   “姑娘聪慧,就是这个情况!”孤舟答,“王爷就算是想去讨伐他,也受制于京中的情况。”   秦嫣想了想,提议道:“要不,从旁边的城郡借调兵马守京畿?”   萧景淮叹气:“周边城郡有晋王旧部,也有王泰一党的人,我可不放心。”   贵太妃受宠时,周边都是晋王的势力,虽然晋王是逃了,但谁能确定这些势力认谁作真正的主子呢?   秦嫣回味过来这番话,难怪萧景淮进京后不再有动作,大概是因为各方势力之间的制衡,让他不敢轻举妄动。   思及书中的剧情,秦嫣不禁担忧,难道命运真的没办法改变吗?明明她已经不用殉葬了,秦家也好好的,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,可萧景淮这边却还是危机四伏。   书中睿王的下场并不好,秦嫣看着萧景淮,心情一时复杂得很。   她身为秦家女,努力改变秦家人的命运是应当做的,萧景淮这边如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插手,她也不知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去干涉。   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在她面前,哪怕她气他骗了她,哪怕认为他们再没有可能,可今后若要她面对他的死亡,她也会很难受的。   孤舟退下之后,秦嫣的思绪已经飘了很远,萧景淮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,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,笑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   秦嫣回过神来,拍掉他的手:“没什么,我只是困了。”   她打了个呵欠,索性往矮榻上一坐,顺势侧身依在榻上闭上眼睛:“也罢,我就在书房休息一下。”   萧景淮纳闷片刻:“你不是说别让人知道你来了这里吗?”   “我在书房里又不出去,别人怎么会知道?”秦嫣闭着眼睛懒懒地回答。   也许是心里有事,她也不知为何,就想安静地待在他身边。   “虽说现在转暖了,大晚上这样睡还是很容易着凉的。”萧景淮见劝不动她,只好出门命人拿来一张薄被盖在她身上,坐到旁边的凳子上陪她说话,“你认为秦落雁怎么处理好?”   哪怕秦落雁是秦嫣的堂妹,萧景淮也不想把她留在客栈,毕竟她是个姑娘,万一阿嫣面上不说,心里吃醋怎么办?   秦嫣思索片刻,似是十分苦恼:“我也不知道,要不还是把她送回侯府吧。”   送回侯府等于入宫,书中秦落雁确实会在宫中待一段时间,还得了小皇帝的喜爱,但晋王东山再起杀回京城后,她又回到了晋王身边。   这么狗血,还是别进宫的好。 第57章祭拜   从原书上萧景淮造反的剧情看,就知道他跟先帝的感情不咋地,但她没想到,他居然胆大包天到挖了皇陵,把江皇贵妃的棺木带走了!   萧景淮看了她一眼,不回答便是默认了。   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秦嫣还是难以置信。   “送先帝入皇陵的时候,”萧景淮如实回答,“母妃不想葬在皇陵。”   不是说皇贵妃跟先帝感情很好吗?!不想葬在皇陵是闹哪样?!   难怪他离京八年,瞧着也不是跟先帝很是父子情深的样子,怎么突然自请扶灵送葬,亲自送先帝入皇陵呢!   原来是安排了这档事!   “阿嫣似乎很惊讶?”萧景淮握着她的手不放。   秦嫣也确实很疑惑,她点头:“先前我听闻先帝与皇贵妃感情深厚,即便江家谋逆,他也没有降罪皇贵妃,连皇贵妃的位份都没有变,对三皇……对你,更是疼爱有加。”   萧景淮嗤笑一声,不屑之意甚为明显。   秦嫣一下子就闭了嘴。   “江家谋逆,也亏他做得出来!”萧景淮骂道。   “他?”秦嫣小心翼翼地问,“这个他……是指谁?”   “阿嫣……”萧景淮深深地看着她,“别人怎么看待江家我无所谓,可是,我有必要让我喜欢的姑娘知道,江家没有谋反。”   秦嫣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人,萧景淮安抚道:“他们听不到。”  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秦嫣也知道封建社会的黑暗,萧景淮如此坚定地说江家没有谋反,那必然另有隐情。   “外祖父和舅父忠心耿耿,扶持先帝上位,但因为知道先帝一个很大的秘密,被灭口了。”萧景淮轻描淡写地说。   秦嫣震惊地望着他,扶持先帝上位,很大的秘密?   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就不得了了。   先帝不是高祖的嫡长子,高祖仙逝时,遗诏也不是让先帝继承大统,而是先帝的兄长,但先帝的兄长体弱,登基时已是重病缠身,皇位还没坐几天就殁了,接着才是先帝接过权柄。   “景……景淮……?”秦嫣忽然有点慌,“你恨先帝?”   “恨。”他点头承认。   秦嫣心头一滞。   “他的龙椅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,我的皇祖父、外祖父、舅父、母妃……”萧景淮开始数了起来。   秦嫣睫毛轻颤,皇祖父?!   她已经猜到了,先帝登基时年纪不小了,等不下去弑父也是极有可能的,她不想听,她不想知道这些皇族秘事啊!   “景淮……都过去了,别再想了。”秦嫣柔声安慰,“先帝不在了,这仇恨也就断了源头,你若是把真相翻出来,恐怕会动摇百姓对皇室的敬畏之心。”   他摇摇头,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:“他害死了那么多人,临死前,居然还抢走了我最喜欢的姑娘,我不甘心。”   秦嫣蹙眉,该不会他以为她已经是先帝的人了吧?如果这样,他还求娶她,也真是头很铁了。   她不禁泛起了几分心疼,安慰道: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?而且,我那时刚回到太极殿,先帝就驾崩了,好在先帝慈悲,留下了手谕免我殉葬……”   刚说出来她就后悔了,在萧景淮眼中,先帝害死了他那么多的亲人,他怎么可能认为先帝慈悲?   她没有资格劝萧景淮放下仇恨,想必他的心里更加难受,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了其他的亲人。   萧景淮望着她笑了笑,那笑容真的是温柔得让她心寒,但他没再提先帝了,只说:“今日是母妃的生忌,正好你在,我想你过来让母妃见见也好。”   秦嫣:!   这话说得就跟见婆母一样啊!   秦嫣想要起来,但好歹满屋子灵牌在,她就好像对着满屋子的江家长辈一样别扭。   “可是……”秦嫣忽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。   “阿嫣这般好,母妃也会很喜欢你的,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会很喜欢你的。”萧景淮笑着安慰她。   秦嫣没见过萧景淮这般的温柔,这般……类似病态的温柔,这样一看就真的妥妥一个反派了。   但是吧,要把这些事情罗列出来,供奉朝廷重犯一族,挖皇陵,将皇贵妃移葬他处,确实也不像个正派行为。   她给江家人上完香,虔诚跪拜,希望这些祖宗们在天之灵,能好好庇佑萧景淮,别让他再生事了,好好活着不行么?人总是要向前看的。   萧景淮恭恭敬敬上了香,跪在蒲团上,对着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介绍:“江家列祖列宗在上,外祖父、外祖母、母妃,景淮身边这位是秦国公秦天南的三姑娘秦嫣,是我正在追求的姑娘,望你们在天之灵,能保佑景淮早日娶得美人归。”   秦嫣:……   咋不说我是皇太后了?   “阿嫣先前所嫁非人,我会尽早帮她脱离苦海的。”   秦嫣:!   她看向萧景淮,无力吐槽。   祭拜完皇贵妃,萧景淮才领着她从祠堂出来,秦嫣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,她委婉地提醒:“我们是现在去客栈,还是用完早膳再去?”   “阿嫣饿了?”他问,“在府中用完早膳再过去吧……”   “好。”   萧景淮在祭拜过程中见她一路配合,心情十分愉悦,想来她也是心里有他,才愿意见他的母妃和外祖一族的。   忽然,他瞧了一眼她一身黑衣,才发现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:“你先去换一身衣服,白天这样穿着不太合适。”   秦嫣看了看自己,才想起自己的窘相:“我……我还没洗漱……”   在书房睡了一夜,还没洗漱就去见长辈了。   萧景淮:……   —— 第58章选秀   这一天,秦嫣被王太后邀请到选秀现场的时候,还是宫变之后头一回见她,王太后确实像是老了许多。   秦嫣特意穿得隆重,宫装长袍上每一个花纹都是金线缝制,发髻上插满了金光闪闪的头饰,妆容精致,口脂浓跟吃了孩子似的,她一照镜子,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黑化大女主。   她也不知道春香今天抽的什么风,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,好像要艳压全场似的,来到现场才发现王太后也穿得很是隆重,但秦嫣年轻,打扮起来硬生生把王太后比了下去。   让她意外的是,惠太妃居然来了。   惠太妃即是康王的母妃,从前的惠妃。   惠太妃约莫五十岁,康王死后她悲伤了许久,今日王太后宣她进宫,也是说宫中只有两个太后,让她在选秀上帮帮眼。   秦嫣心里暗笑,哪是什么帮帮眼,分明是怕吵架超不过她,拉了同伴来对付她。   惠太妃恹恹地坐在下首,先帝在世时她无宠,过得平平淡淡,出了宫在康王府过了一段嚣张的日子,可没想到,依仗儿子没几天,儿子就出事了。   她看着王太后那嘚瑟的样子,简直像是在炫耀自家儿子当了皇帝似的,心里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怨恨。   至于秦嫣,一个黄毛丫头她也配坐在那个位置上?!还有身后的夏葵,原本只是在她宫中当个小宫婢,没想到攀上了秦太后,成了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之一。   夏葵的伤才刚刚好,脸上还有点淤青,今日秦嫣说带大家出来看热闹,她也就跟着出来了,没想到还能碰上惠太妃。   她被惠太妃的目光吓得一激灵,由于康王的死,更是让她心虚了几分,她连忙低下头。   春香瞧见了这一举动,给她壮了壮胆子:“别怕,娘娘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。”   夏葵感激地点点头,没再去看惠太妃了。   小皇帝向秦嫣投来求救的目光,可是,皇帝选不选妃跟她有什么关系呢?   她只不过是过来阻止秦落雁进宫,顺便看热闹,吃瓜罢了。   王太后笑意盈盈,无视了秦嫣,对小皇帝说:“陛下,哀家这次筛选三十多名女子,都是出身名门,你看看比较中意哪几个,封个嫔或者妃。”   小皇帝犹豫不定,秦嫣一眼扫过去,很快就在那一片姹紫嫣红之中看见了人群中红着眼眶的秦落雁,她衣着清淡,薄施脂粉,跟一众精心装扮的贵女相比,清淡反而更显眼了。   因着皇帝年纪小,这些姑娘也是十三到十五岁不等,都是如花似玉的年华。   不过在秦嫣看来,还是嫩了点,就是初中生的年龄啊!   小皇帝似乎也留意到尤为突出的秦落雁,正在为难。   秦嫣:……   不愧是狗血古言文,秦落雁才死了爹没几天就被家人送进宫不说,还一出场就能引起小皇帝的注意。   几天前她才把秦落雁劝回侯府,她让春香出去打探,得知秦落雁被禁足了几天,直到选秀前才被放出来。   真是个实实在在的虐文女主剧本,她真庆幸她穿成了秦嫣,而不是穿成秦落雁,不然,得憋屈死她。   秦嫣清了清嗓子,王太后以及她身后的纪嬷嬷、陈嬷嬷都一同望过来。   秦嫣:……   还真是主仆一心。   “陛下,哀家是秦氏女,兄长掌北疆十万兵马,二兄长任禁军大统领,国公府已是皇恩浩荡,”秦嫣悠悠望向秦落雁,“所以,哀家的堂妹就不必再入宫了。”   秦嫣这般推脱,小皇帝也听得出来,他还纳闷了一下,他还以为秦嫣跟秦落雁姊妹情深,把秦落雁纳入后宫也算是让她陪秦嫣解解闷,平时没那么寂寞JSG。   但是再看秦落雁那要哭不哭的模样,便知晓这是秦落雁不愿意入宫。   王太后本就不喜欢秦落雁那楚楚可怜的勾人模样,也提防着她进了宫会跟秦嫣互相帮助,迷惑圣心。 第59章淑妃   妃嫔们刚进宫这几天,每天晨昏定省,明明是跟秦嫣差不多的年纪,也得亏她们能睁眼说瞎话,把秦嫣当成婆母来孝敬。   “肉麻是一回事,我感觉再这么被同龄人供着,会折寿。”秦嫣娇柔地捧着心口躺在塌上。   春香噗嗤一笑:“娘娘身份尊贵,是她们的长辈,供着你怎么了?”   “可是德妃就跟我差几个月而已呢!”秦嫣啧啧摇头,现代人真吃不惯这一套。   “淑妃娘娘驾到——!”   秦嫣愣了愣:“你瞧,我这前脚才刚送走了德妃,淑妃后脚就来了。”   淑妃姗姗地带着几个宫女进来,中规中矩地行礼:“臣妾参见母后。”   “免礼。”秦嫣懒懒地依着靠背,“淑妃,又是来请安的?”   “母后,臣妾是来找母后谈谈心的。”淑妃笑答。   “哦?谈心?”淑妃是祝开成的女儿,她的兄长正是先前押运粮草去西北的祝永峥,秦嫣也因此对她多了几分耐心。   淑妃小心翼翼道:“有些话臣妾不知当不当说,母后能否屏退左右?”   秦嫣看了一眼春香,她倒想看看淑妃要说什么,遂扬了扬手:“退下吧。”   等所有的宫女离开,主殿只剩秦嫣和淑妃,淑妃低声说道:“母JSG后,臣妾听到一些关于陛下的流言……”   “什么流言?事关天家脸面,没有证据就别胡说。”秦嫣严肃道。   “臣妾怎么敢向您撒谎?”淑妃生怕她不信,“臣妾那日在千秋园,听到他们说……”   “说什么?”秦嫣疑惑。   “说的……很是难听,臣妾不敢说……”淑妃有点犹豫。   秦嫣怔了一下,敢情淑妃这是来提醒她的?   “怎么说?你说吧,哀家不生气。”   “他们说……陛下常到秦太后宫中来,没准是秦太后使了什么手段迷惑陛下……”淑妃紧张地捏着手帕,没敢再说下去了。   秦嫣微微蹙眉,想来也是,她和小皇帝年纪相仿,又很聊得来,小皇帝显然把她当成了朋友,哪怕他们之间坦荡荡,可放在有心之人眼中,确实很容易捏造出什么事情来。   先前宫里只有两个太后,如今多了这么多后妃,人多口杂,而且女人的妒忌心不可小觑。   选秀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了,皇帝却还没翻过任何人的牌子,反而整天往灵芜宫跑,难免让人拿来做文章。   淑妃见她沉默,连忙道:“臣妾不是要邀功,只是怕母后和陛下受到流言污蔑。”   秦嫣了然,淑妃今年刚及笄,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姑娘,加上祝开成一家跟秦家一样是纯臣,是尊皇党,凡事必然以皇帝为中心,想必正因如此,她才担心皇帝的声誉。   “哀家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,”秦嫣缓下语气,叮嘱道,“此事你不要声张,就当什么也不知道。”   “母后,这……”   “哀家信你,对方的目标明确,没必要让你卷进来。”秦嫣和蔼地说道。   淑妃似懂非懂地点头,先前她听说秦太后进宫前就十分跋扈蛮横,没想到她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。   看来深宫的生活并不好过,硬生生把这么个张扬的姑娘磨搓得这般成熟了。   秦嫣不知淑妃心中所想,跟她聊了一些家常,眼看就到晚膳的时间了,淑妃借口回宫。   没想到刘公公来了,身后还跟着御膳房的人,刘公公上前行礼:“奴才参见太后娘娘、淑妃娘娘。”   “免礼吧,”秦嫣笑道,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宫人,“刘公公,这是要做甚?”   “陛下今晚也在灵芜宫用膳,稍后处理完公务就过来。”刘公公毕恭毕敬。   秦嫣:……   这是把灵芜宫当成他的避难所了?!   后宫已经住了不少妃嫔,如果小皇帝没翻牌子也就算了,可是经常到灵芜宫来,难免让人疑惑,毕竟她也不是小皇帝的生母,年纪又跟他差不多。   淑妃果真一愣,显然是好奇,她进宫以来除了每日给两宫太后请安,基本也就在千秋园散步,都没能见上陛下一面。   自从选秀那天后,陛下就很忙,她们后妃没有一个人能被翻牌子。   她也没好意思去打听,因为进宫前父母叮嘱过,宫中人心险恶,尽量别招人注意。   没曾想,她无意中听见别人的谈话,过来提醒秦太后,居然能碰见陛下,看来谣言也不是空穴来风的。   秦嫣见恰好淑妃在,顺便就拉着她,笑道:“正好淑妃过来陪哀家聊天,既然陛下过来用膳,那就添一双筷子,淑妃也留下来陪哀家吧。” 第60章中毒   用完晚膳后,小皇帝果然听话地和淑妃一起离开了。   秋林冬雪去备热水,给秦嫣准备沐浴的物料。   秦嫣在席间跟小皇帝聊得欢,尤其御膳房送来的冰镇果酒,香甜醉人,是夏日里不可多得的饮品,他们三人把酒言欢,喝光了一整壶。   到底是酒力不好,哪怕是果酒,秦嫣也两颊绯红,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了。   春香和夏葵进来收拾碗筷,见秦嫣如此,不由得一愣。   “娘娘,您酒量不好,怎么喝成这样了?”春香过去扶她一把。   “别拉我……我就在这里躺一会儿~太热了……”秦嫣推开春香,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竟带了几分魅惑。   夏葵愣了一下,放下手中的活走近摇了摇秦嫣:“娘娘,娘娘?”   春香叹气:“罢了JSG,娘娘酒量一般般,喝醉了也不奇怪,让她躺一会儿吧。”   夏葵却是神色凝重:“春香姐,娘娘神色不对。”   “什么?”春香顿时也严肃起来,“我去叫张嬷嬷。”   张嬷嬷闻言匆忙进来一看,脸色一下子不好了:“娘娘碰了什么东西?吃了什么?”   春香被她的架势唬住了:“没什么啊,嬷嬷,娘娘怎么了?”   “有人下.药。”张嬷嬷眉头紧皱。   “什么?!”秋林和冬雪备好了水正好出来,恰恰听见这话。   “下.药?!你们怎么看出来的?下的什么药?”春香大惊,“可是……就刚才用膳,陛下和淑妃也一起的,他们怎么没事?”   “你怎知道不是他们其中一个下的药?”秋林说道。   春香倒吸一口冷气,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。   张嬷嬷却十分淡定:“秋林说得对,知人知面不知心,这宫中谁都不能信。”   秦嫣意识模糊地嘤了几声:“你们……你们在说什么?谁给我下.药?”   张嬷嬷安慰道:“只是猜测,娘娘莫怕。”   冬雪果断道:“趁现在宫门还没落锁,我出去找王爷!”   春香脱口而出:“为何找他?”   “这宫里还有谁信得过的吗?”冬雪反问。   春香一时语塞,点头道:“你说得对,好歹摄政王是喜欢娘娘的,他不会害她。”   “那我走了。”冬雪说着就匆忙出去。   冬雪刚出门,秋林就急着问:“嬷嬷,我们要不要宣太医?好歹弄清楚娘娘中的是什么药。”   “我去。”春香立即起来。   “别。”张嬷嬷连忙拉住她。   “怎么了?”春香疑惑。   “娘娘,您现在有什么感觉?身体有什么不适吗?”张嬷嬷没有回答春香,而是俯下身来,跪在秦嫣身边,和蔼地问她。   秦嫣起初只感到浑身发热,但是躺了一会儿,她忽然感觉天旋地转,浑身的细胞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,变得活跃而燥灼,莫名其妙就很渴望一番炽热的激情。  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想。   “很热……很口渴……”她没敢说太多,虽然平日里大咧咧,这事说出来确实有点丢脸,“给我倒杯水……”   “好!”夏葵连忙去倒了一杯温水递上来。   秦嫣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:“要凉的。”   “好!”春香马上去换了一杯凉水。   秦嫣端起来一饮而尽,喘着气息道:“……你把茶壶拿过来……”   夏葵听话地急匆匆把茶壶捧过来,秦嫣抓过茶壶一口气咕噜噜地喝了起来。   两个丫头吓了一跳,连忙帮她擦汗,春香扶着她:“娘娘,慢点喝。”   夏葵给她擦汗:“娘娘,别急,别呛着了。”   张嬷嬷看着差不多了,一把夺过茶壶:“别喝了,再喝就要撑坏肚子了。春香夏葵,先把娘娘扶到床上去。”   春香和夏葵赶紧把秦嫣扶回寝殿,秦嫣一下子滚在床上。   春香心急如焚,转过身问:“嬷嬷,我现在能去请太医了吗?”   张嬷嬷微微颔首:“去吧,尽量请口风严密点的……”   春香顿了顿:“嬷嬷……你是不是猜到娘娘中的是什么毒了?”   “十有八.九是了。”张嬷嬷点头。 第61章捉奸   秦嫣被这大新闻震惊醒了,她刚起来,外头听到动静的秋林和冬雪立刻反应过来:“娘娘,您醒了?”   “进来吧。”秦嫣轻声吩咐。   春香惊讶:“不会吧?你们耳朵都这么灵的吗?这么小动静也能听见?”   夏葵笑道:“她们跟娘娘习武一段时间,灵敏一些也不奇怪啊。”   春香纳闷地嘀咕:“我可是从小跟着娘娘习武呢,又没见我听到?”   夏葵想了想,道:“也许……这也是看天赋的?”   春香嗔怪地一瞪:“好啊夏葵,现在你学会损人了?”   夏葵窃笑:“不敢不敢,在夏葵眼里,春香姐已是武艺超群,女中豪杰了。”   她们走到寝殿内,秦嫣已经坐起来了,她气色惨淡,脸色苍白,嘴唇也没有了颜色,不同于往日的美艳,此时的她看起来颇有几分破碎感。   “他呢?”秦嫣扫视着排排站的春夏秋冬,没来由地就问了出来。   四个丫头面面相觑,总算反应过来“他”是谁,顿时换上四脸姨母笑。   “回娘娘,王爷在你睡着后就离开了。”春香福了福身子。   秦嫣被药力折腾了半宿,精气神还是不太好。   从昨日淑妃过来提醒,她就感觉有人想害她,可是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?到底是谁干的这种事?   她进宫以来最大的对头就是王太后了,可王太后给她下媚药有什么好处?   按王太后的性格,应该直接给她下毒药毒死她才是正常走向吧?   许是她安静太久,夏葵主动问:“娘娘饿了没?要不先用早膳吧?”   秦嫣正想点头,外面就传来太监的宣报声:“娴妃娘娘到——!”   秋林警惕地望向外面:“天还没亮,娴妃这么早过来干什么?”   春香跋扈地哼了一声:“管她呢!娘娘现在身体还弱着,就让她在外面等吧!”   然而,娴妃的声音从正殿传来,似乎是高声说给内殿的人听。   “臣妾今儿起得早,先来给母后请安……”娴妃提高了声调,“哟!母后还没起呢?”   张嬷嬷拦住她的步伐:“娴妃娘娘,太后娘娘身体抱恙,还没醒来。”   “身体抱恙?”娴妃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,“怎么个抱恙法?那得宣太医过来请脉才是!”   张嬷嬷目光不善盯着她:“娴妃,太后娘娘身体不适,你莫要在此处喧哗!惊扰了娘娘的后果,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。”   “张嬷嬷,你这是哪里话?臣妾也是关心母后而已。”娴妃毫无惧色直视张嬷嬷。   春香从内殿姗姗行出,对娴妃行了个礼:“娴妃娘娘,太后娘娘有请。”   张嬷嬷闻言,恭敬地让路,娴妃趾高气昂地瞥了她一眼,大摇大摆地走向内殿,还不忘骂了句:“狗仗人势。”   秦嫣在娴妃来的时候就起来了,头发没有打理,慵懒地披散着,她只穿了中衣坐在床上,加之脸色苍白,乍一眼还真的一副病容,她让左右把床帘放下。   娴妃进来行了礼:“臣妾给母后请安,母后万福。”   “起来吧……”秦嫣从她进门那一刻就盯着她,隔着轻纱床帘,倒是把娴妃的表情看个透彻。   秦嫣昨夜被人下药,今天娴妃一大清早天没亮第一个来请安,这怎么看都有点诡异。   而娴妃进来时,目光就四处乱瞟,像是要在她这里找什么东西。   “哀家记得你不是爱早起的性子,今儿怎么这么早?”秦嫣笑容和蔼而浅淡。 第62章坦白   秦嫣处理完娴妃,把王太后一行打发了,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。   她起来用早膳时,春香告知昨夜陛下在淑妃处过夜,今天一早让李公公亲自去御膳房传膳,估计也发现了昨天的饭菜有问题。   不过李公公虽然担忧饭菜问题,却还是很开心皇帝总算临幸了个后妃。   秦嫣沉沉地叹了一口气,若小皇帝查出背后之人是他的亲娘和表妹,心里应该很难受吧?   王太后也真是够蠢了,秦嫣都要怀疑以往的宫斗是不是都靠王丞相替她完成了。  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,她没什么胃口,只吃了一碗小米粥,便让人把早膳撤下了。   萧景淮和秦威很快就来了,秦嫣想到秦威肯定是不放心她,只是没想到萧景淮这又来了,那他昨晚岂不是没能休息?   秦嫣穿好了外衫出了主殿,萧景淮直接迎上来关切地问:“阿嫣,你脸色好差……”   秦威见此情形,一时脸上挂不住,提醒道:“王爷,秦太后是你母后,此举不妥。”   “秦威,这里都是自己人,不必拘束。”萧景淮扶着秦嫣坐下。   秦嫣轻笑一声:“我没那么脆,只是昨晚泡水泡太久了,有点虚。”   秦威见她没有拒绝萧景淮,脸色更难看了:“初七给我传信,让我进来阿嫣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   萧景淮解释道:“如你所见,有人给灵芜宫下药。”   秦威蹙眉:“下药?什么药?”   秦嫣看了一眼萧景淮,不料他也恰好看过来,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声。   倒是张嬷嬷以为二人年轻,对此事羞于启齿,便帮着解释道:“是媚药。”   “什么?!”秦威拍案而起,横眉竖目,“岂有此理!是娴妃?王丞相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。”   萧景淮笑道:“一个妃子翻不出什么风浪,背后还是得有人支持。”   “萧景淮,你还笑得出来?!你……”秦威顿感不好,他望向秦嫣,见她若无其事,心下大惊,“阿嫣,你解毒了……”   那岂不是……   “二哥放心,昨晚好在景淮有个手下擅长用毒解毒的暗卫,我已经解毒了。”秦嫣对他点点头,“但是我不能就此罢休。”   秦威会意,知道妹妹没事,总算平静了点,他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:“你是说王太后?”   秦嫣轻叹:“这事终究不光彩,即便知道是她们,也不好拿出来大肆张扬,有损皇家声誉。”   “何况,若是后宫妃嫔知道陛下中了药才临幸了淑妃,恐怕以后对淑妃也不会多友好。”   “只是没想到,她们下了药,还敢兴匆匆跑来。”   秦嫣一时感慨不已。   萧景淮嗤笑一声:“那是因为她们安插在灵芜宫的盯梢被落日和寒星弄死了,所以没有人通知她们。”   秦威顿了顿:“落日?寒星?”   秦嫣答:“昨夜事出突然,景淮给我安排了两个女暗卫。”   秦威正要说什么,萧景淮立即抢先对秦嫣说道:“以后你就带着她们吧,她们都是我暗卫营里出来的人,是信得过的。”   秦嫣经此一遭,也深知自己需要人手,点头便应下了。   秦威一时气结,他就不该因为担心她,还要跟着萧景淮再来一趟,围观他们旁若无人似的秀恩爱。   他的蠢妹妹沦陷得太容易了,摄政王又如何?喜欢她又如何?帝王家能有专情的吗?   “二哥?”秦嫣见他一脸别扭,“你怎么了?”   “……阿嫣,你也看到了后宫女人尔虞我诈,帝王家的男人三宫六院是常态……”秦威没再说下去,目光却转向萧景淮。   聪明如她,怎可能不知二哥想说JSG什么,她正要说话,萧景淮立马抢先道:“二哥请放心,除了阿嫣,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。”   “谁是你二哥?!”秦嫣蔑了他一眼。   萧景淮笑着握住她的手,哄道:“阿嫣的二哥,就是我二哥。”   秦威气不过,忽然道:“摄政王的二哥不就是康王么,说起来,臣奉命彻查康王的死因,一个月过去,臣认为,康王的死因另有蹊跷。”   秦嫣倏地不笑了,萧景淮也僵了一下,好家伙,他这收尾也算干净了,秦威居然还能查到蛛丝马迹?   秦嫣不安地瞥了一眼秦威,屏退主殿的下人,命春香去关门,主殿一下子就只剩他们三个了。   “那你认为康王是怎么死的?”萧景淮好整以暇地问。   秦威直言:“我认为,康王是被人杀了才放火烧死的。”   秦嫣心里绷了一下。   萧景淮无比淡定:“何以见得?” 第63章对质   小皇帝早上起床的时候惊呆了,他躺在床上呆滞了许久,重复反思自己的渣男行为。   他昨天才信誓旦旦说了和后妃没有感情基础,草率地临幸她们是不负责任的行为,结果转身就打脸了。   淑妃早早就起床梳洗,打扮得精致可人,见他醒了,立马过来温柔地询问:“陛下,您醒了?臣妾伺候您洗漱吧?”   小皇帝吓一跳,连连摆手摇头:“不了不了,让刘公公和李公公进来伺候朕即可。”   “陛下,您不必跟臣妾见外……”淑妃脸色绯红,含羞答答地低下头。   小皇帝一想到昨晚的事情,也顿时红了脸,但他很清楚自己并非情不自禁,也许是晚膳时贪杯,喝多了才情动,又或许……   他总之觉得不对,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会儿。   淑妃再次被拒绝后,乖顺地退下了,小皇帝心里有事,让李公公亲自去御膳房传膳,打听打听昨夜每一道菜的经手人。   小皇帝用早膳的时候一直没吭声,淑妃也很配合地在旁边安静伺候着,皇帝相敬如宾的态度就仿佛昨夜的激情是一场梦,他迅速吃完就离开了玉明宫。   圣驾刚走,淑妃被临幸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,引来了妃嫔们的羡慕妒忌恨。   玉明宫回崇德殿的路上需要经过灵芜宫,小皇帝远远地望着那宫门出了神,刘公公机敏地察觉了,上前询问:“陛下,可是要去向秦太后请安?”   小皇帝回过神来,心头莫名直发酸,有委屈,也有羞愧,五味陈杂,却就是没能鼓起勇气去请安。   “罢了,母后也许还没起,朕先回……御书房吧。”他自我暗示道。   “是。”   小皇帝回御书房批阅奏折,很快,秦嫣就找上来了,李公公来禀报时,他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:“朕……朕正忙着,你先让母后回去吧。”   “是。”李公公恭敬退下。   “……等等……”小皇帝喊住他,纠结了一会儿,“请母后进来吧。”   秦嫣进来的时候,小皇帝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,她屏退左右:“陛下,今日哀家JSG来,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。”   小皇帝抿了一口茶:“母后请说。”   “昨日陛下在哀家宫里用的晚膳,可感觉有何不适?”秦嫣隐晦地问。   小皇帝顿了顿,秦嫣把这动作看在眼里,接着道:“有人给哀家下药,恐怕连累了陛下和淑妃,今天哀家听说陛下临幸了淑妃……”   小皇帝放下茶杯,秦嫣闭了嘴,却见小皇帝委屈地望着她,僵硬地扯了扯嘴唇:“母……母后……你不生气吗?”   “有人在宫里头下药,哀家当然生气,若不是媚药,而是毒药,此时哀家和陛下、淑妃,都已经在阎王那里报到了!”秦嫣气愤地说道。   “那……母后你有没有事?”小皇帝关切地问。   “哀家身边恰好有个宫女会点医术,配了解药,就没事了。”秦嫣一句话带过。   小皇帝沉默半晌,低声喃喃:“朕……朕临幸了淑妃……”   秦嫣愣了愣,点头:“哀家知道了。”   小皇帝和淑妃没有解药,凭本能解决了生理问题解了毒,是最直接的方式。   “你不生气吗?”小皇帝错愕道。   “我?”秦嫣眨眨眼,一脸懵逼,“我为什么要生气?”连“哀家”都不要了。   小皇帝一下子噎住了,心虚感更加强烈了,他结结巴巴地说:“因……因为,因为母后说过,没有感情基础的男女关系,是……是薄情郎的行为。”   秦嫣懵了一瞬,笑着安慰道:“大可不必在意这些细节,你是皇帝,你的儿子有皇位要继承,你需要很多的子嗣,所以要妻妾成群,雨露均沾,何况后妃也没说你是薄情郎啊!”   往日里,小皇帝最喜欢看她笑,她的笑容充满阳光活力,像是要把这冷清的后宫都撒上了明媚的温暖,可是这一刻,他感到这笑容很是刺眼,不但刺眼,还很扎心。   “朕……朕不需要很多子嗣,朕不希望朕的儿女手足相残……”小皇帝低落地叹了一声。   秦嫣顿住了,欣慰地笑道:“陛下,你是个善良孩子。”   “朕不是孩子!”他辩驳道。   “哦对,你是男子汉大丈夫,是个男人了。”秦嫣附和道。   “朕和淑妃都是中了媚药……”小皇帝急着辩解,但见秦嫣一脸坦荡,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。   秦嫣温和地哄道:“不管如何,陛下临幸了淑妃,接下来定有许多妃嫔对淑妃存有各种情绪,攀附也好,妒忌也好,陛下得学会平衡她们之间的关系,莫让一人势大欺了他人,也莫让一人盛宠招惹了旁人的妒忌,她们都是你的妻妾,你得保护好她们。”   “不过,这些都是哀家一家之言,”秦嫣自嘲地笑道,“至于陛下心里想怎么做,尽管遵从内心就好,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。”   “朕知道了……”他失落地应声。   秦嫣喝了一口茶,小皇帝见她没打算走,不禁诧异:“母后,莫非还有话要说?”   “正是,”秦嫣放下杯子,心里矛盾了一番,看向小皇帝,“哀家知道下药之人是谁。”   小皇帝猛然一惊,且听秦嫣把早上的事情细细说来。   “陛下,哀家把事情告诉你,是因为就算哀家不说,你也总有一天会查到。” 第64章报复   襄城。   知府章牧的马车停在城郊别院处,此处重兵把守,显然住了大人物。   章牧下了马车,理了理衣裳,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斗篷的男子,在小厮的引路下进去了。   晋王萧景贤自兵败那日便逃到了襄城,现如今已有四个月。   那日他只选择带了贵太妃离开,杀死秦天德,抛下了秦落雁,他就等于放弃了平定侯那一脉开国旧臣的支持。   好在襄城是他的封地,他在这里安排了一部分自己人,才能摆脱长河的追踪,幸运地全身而退。   但不幸的是,贵太妃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。   晋王拿着当时西北军调动襄城粮草的先帝手谕,呆呆地看了很久。   丫鬟青翠进来禀报:“王爷,贵太妃的疯症又犯了,正在后院打砸,您要不要过去看看?”   晋王揉了揉眉心:“本王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   翠珠在攻城时被留在了京城,估计已经被当成晋JSG王一党,凶多吉少了。   青翠是来了襄城之后,知府给安排的丫鬟,不比贵太妃养在身边多年的翠珠了解她,事事都要过来问过晋王才敢做。   那时贵太妃和秦落雁一同被卫律掳走,除了卫律和秦落雁,没人知道贵太妃经历了什么。   晋王收好手谕,这是萧景淮伪造先帝手谕的证据,他得藏好,届时等他集结了兵马,一举杀回京城,将那对奸/夫/淫/妇的阴谋公诸于世,他就不信萧景淮还能当摄政王,秦嫣还能当皇太后。   他猛然一怔,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,对,没准先帝临终前的手谕也是伪造的!   晋王惊喜地站起来,快步奔向后院跟母妃报喜。   贵太妃在后院砸了一通,蜷缩在桌底下瑟瑟发抖,晋王赶到时,近身伺候的侍女们都行了礼。   “母妃,贤儿来看你了。”晋王笑哄道。   贵太妃没有出来,她衣着华贵,但由于刚才的一通发疯,发髻已经变得凌乱不堪了,贵太妃神色惊慌,嘴里呢喃着:“别杀我,别杀我,我不是故意杀人你的……”   “母妃……”晋王心疼不已,蹲下身子想要搀扶她出来,“母妃,这里很安全,没有人要杀你。”   贵太妃茫然的目光收了回来,怔怔地看着他,忽然瘪嘴了,扑进他怀里大哭:“贤儿!贤儿你来救母妃了!”   “嗯……”晋王安抚着她,心中充满了仇恨。   “那卫氏回来了,她来找本宫寻仇了!她说,她说要本宫下地狱……我好怕啊呜呜呜……”贵太妃语无伦次,惊恐地说着。   “卫氏……?”晋王蹙眉。   “卫氏是江氏那贱人的奴婢!”贵太妃面目狰狞地说道,“你还记得三皇子吗?小时候经常欺负你的三皇子!卫氏那贱婢就是他的奶娘!”   “母妃,卫氏死了,不会回来了。”晋王惆怅地叹气。   贵太妃愣了愣,鬼鬼祟祟地四下顾盼,小声告诉他:“本宫知道,是本宫命人打死她的。”   晋王:……   “所以她化成了厉鬼,要找本宫寻仇……呜呜呜……”贵太妃再次哭起来。   晋王愁眉紧锁,母妃这病不轻,都怪摄政王一党把她掳走,他总有一天会要他们血债血偿!   “王爷,章知府求见。”长随来报。   晋王起身交代好青翠:“扶贵太妃回房休息,好生安抚。”   说罢,他便去了书房。   章知府已在等候,黑衣男子掀开了斗篷,露出一张异邦人的脸。   晋王入内见到他们便拱手作揖:“索托王子。”   “晋王爷。”索托王子把手放在胸前,行的是西戎人的礼。   “晋王爷,我们的人按你所说的指示,去找了秦姑娘,”索托王子重新坐下,语气不善,“并没有找到东西。”   晋王一听,索托这语气分明是埋怨,他也肃着脸:“怎么?索托王子的手下连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来?”   “非也,那秦落雁身边有个高手,还没能得手就把她救走了。”索托王子冷哼一声,“晋王爷,你可没告诉我们,那女子身边有高手。”   晋王纳闷了:“高手?”   秦落雁只在侯府后宅,侯府现在是窝囊的秦俊才当家,怎么可能养得起高手?   “索托王子,能否告知萧某详情?”晋王问。   索托王子点头。 第65章命案   卫律从袖香楼出来,散漫地走在街上,忽然听到有人疾走大喊:“杀人啦!杀人啦——!平定侯杀人啦!”   卫律忽然顿住脚步,一把揪住那个人:“你说什么?!”   “杀人了,平定侯府出人命了!”那人还在嚷嚷。   卫律盯着他:“你给我说清楚点!”   据闻平定侯觊觎二房的爱妾婉娘,趁二房不备,强占了小妾,小妾奋力抵抗,惹得平定侯恼羞成怒,错手杀死了小妾。   老侯夫人知道此事后,气得晕死过去,性命垂危了。   现在平定侯秦俊才已被人拿下,事发地点在平定侯府,京兆尹根本不想得罪这些达官贵人,现任平定侯不单是秦国公的侄子,还是秦太后的堂兄,就算外界传言他们关系不好,人家也是有血缘关系在的。   奈何有好多人在街上嚷叫,百姓们指指点点,京兆尹只好硬着头皮把平定侯拿下。   卫律把那人带到袖香楼,秦嫣听完,冷笑问:“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?你蹲他们家床底下了?”   萧景淮:……   这话问得好粗,不过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,他们知道婉娘跟秦俊才有奸情,不也是听墙根发现的么!这路人又如何得知如此细节?   “说,你是谁?!谁指使你的?!”萧景淮厉色道。   那人不知萧景淮和秦嫣的身份,见两位衣着光鲜,且在乐坊包厢,想必就是富家纨绔与乐伎,便道:“小的陈六,只不过是路过平定侯府而已,那小妾长得花容月貌,平定侯本就风流,见色起意不奇怪啊!”   萧景淮沉着脸,卫律一脚踹他摔一边去:“说话就说话,盯着我们家夫人看是怎么回事?!再看挖了你眼睛!”   秦嫣:……   这卫律,真是无时无刻在拍马屁啊!   “小的不知这位是夫人,得罪了得罪了!”那人拼命磕头。   萧景淮盯着他:“说吧,谁指使你的?不说,就拔了他的舌头。”   “是!”卫律正要上前,陈六吓了一跳,往后躲闪,却被初七拎住,这下他真的慌了,看对方的架势是真的要这样做。   “别别别!这位爷!小的说,小的只是收了人的钱出来街上喧哗,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!”陈六跪地求饶。   “收了谁的钱?”秦嫣问。   “小的也不知道,那人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老仆。”陈六吓得瑟瑟发抖,头都不敢抬起来了。   萧景淮和秦嫣对了个眼神,又问了一些事情,发现陈六确实对平定侯府的情况一无所知之后,就把他赶了出去。   秦嫣疑惑不已:“那婉娘跟秦俊才分明是有奸情已久,秦俊才那窝囊的样子又怎么敢杀人?”   萧景淮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:“也没有人认为你和夏葵杀得了一个大汉。”   卫律大吃一惊:“秦姑娘,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奸情?”   秦嫣一顿,扯了个借口:“落雁告诉我的。”   卫律想了想,小声埋汰:“这平定侯的后院这么乱,难怪秦落雁要离家出走。”   萧景淮轻笑一声:“这是平定侯府的家事,我们还是不要管了。”   秦嫣下意识觉得不对,如果是别的人家,她是不想多管闲事。   可是平定侯府不行,那是女主的家啊!   女主家里出了人命,肯定事有蹊跷!不然都对不起原书作者写狗血虐文的一番苦心。   “我挺担心落雁的,还是上门去看看比较好。”秦嫣提议道,“卫律,你先去侯府看看什么情况。”   心里却在想,万一是女主触发了什么支线,错过了就亏大发了。   卫律看了一眼萧景淮,没作表态,随即就懂了,不单王爷任由秦嫣使唤自己的人,就连秦嫣使唤起他们来也是毫不客气了,是好事。   他抱拳退下:“是。”   萧景淮侧目看她:“你在担心秦落雁?”   “没啊!”秦嫣将茶水一饮而尽,准备去平定侯府看热闹。   “那你为什么要管这事?”他不解。   “就……好奇啊。”她眨眨眼,笑眯眯地问萧景淮,“你跟我一起去吗?”   这人啊,长得好看就是惹人垂涎,秦嫣如此近看着他,脑子里竟诞生了个荒谬的念头。   萧景淮被她问得愣了愣,他干嘛要去平定侯府看这个热闹?   死一个小妾,要不是闹得满大街皆知,其实根本没人会当一回事。   还没等他回答,秦嫣忽地上前咬了一口他的嘴唇:“你在想什么?”   萧景淮错愕一瞬,她已经溜到门口去了,他快步跟上,脚步轻盈地跟在她身后:“阿嫣你亲我?”   “没有,咬你一口而已,谁让你走神了。”秦嫣快步走出袖香楼,钻进马车里。   萧景淮紧追其后,也跟着上了马车,紧挨着她坐,不要脸地问:“那你再咬一次?”   秦嫣挑眉,轻蔑地睇他……   初七在马车外面跟着,耳朵动了动,他挨近车窗问:“王爷,有事吗?” 第66章谏言   秦嫣和秦落雁两位姑娘出行,去了一品楼包了个包厢,等到傍晚,终于有了消息。   卫律和初七回来报,没有找到秦落雁描述的那根钗子。   秦落雁见他们神色凝重,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根发钗有何不妥?”   卫律道:“原本没什么不妥,但他们都在抢,估计就是为了发钗而来,包括上一次西戎人劫杀你。”   秦落雁惊愕地望着他,眼看又要哭了。   萧景淮问:“晋王送你的发钗长什么样?”   秦落雁凭记忆描述了一回,秦嫣努力地回想原书剧情,发钗?莫非是晋王府的密室钥匙?听说那里藏了一个秘密,但秦嫣并没留意到这个秘密是什么。   她瞄了一眼秦落雁,萧景淮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而已,秦落雁这副委屈的表情又怎么了?整得好像被严刑拷打过似的,委屈得让人心疼。   秦嫣关切地问:“落雁,你怎么了?”   “都是因为我,红叶和婉娘才死于非命……”秦落雁默默掉泪。   出乎意料的,初七也阴阳怪气地小声回了一句:“可不是么,秦姑娘进宫也差点殉葬丢命了。”   所有人一阵沉默,秦落雁哭得更厉害了:“都是我不好……”   秦嫣看向初七,初七一脸无辜:“我说错什么了?”   萧景淮兀自一笑:“行,也没说错。”   秦嫣睕了他一眼,能不能别当人家面说?   萧景淮:……   “不过,秦天孝为何要把这事闹大?”秦嫣若有所思。   萧景淮笑道:“这不很简单么!秦天德只有一个嫡出的兄弟、一个嫡出的儿子,秦俊才如果栽了,这爵位就只能给秦天孝了,婉娘的死刚好给了秦天孝一个机会,他可不就顺势闹大了么。”   秦落雁震惊不已:“原来,二叔竟是想要爵位?”   明白过来后,秦落雁心里越发不好受。   秦嫣看在眼里,无比感慨,原书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虐女主啊!   “卫律,你送她回府吧。”萧景淮扬了扬手,卫律便听命。   秦落雁看了一眼秦嫣,依依不舍地问道:“落雁什么时候才再能见到姐姐?”   “有空我宣你进宫来玩吧。”秦嫣笑道。   “说起来,还得感谢上次姐姐帮腔,落雁才不用进宫。”秦落雁软软地行了个万福。   “没事,陛下也看出你不愿意。”秦嫣安慰道,“快回去吧。”   “姐姐,王爷,落雁告辞。”秦落雁再次行礼,跟在卫律身后出了门。   萧景淮等他们离开了才说话:“阿嫣,你对她那么好,万一她是个拎不清的,到时候助萧景贤杀回来,你要如何?”   秦嫣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,她虽然觉得女主被虐得很可怜,但她不能轻易同情秦落雁,她不能拿自己身边人的命运做测试。   “见步行步吧。”秦嫣叹气,显然萧景淮也没有信任秦落雁,“景淮,去搜晋王府。”   萧景淮握住她的手:“你发现了什么?”   秦嫣总不能说自己大概知道剧情,她思索片刻,道:“晋王能让人回来抢发钗,甚至不顾伤害落雁的性命,这说明发钗很重要,有可能发钗藏了什么,也有可能它是见什么人的信物,或进入什么地方的钥匙。”   萧景淮目光暗了暗:“确实有可能,今晚我命人去搜晋王府。”   秦嫣点头,见他依然不见悦色,不禁问:“你怎么了?心事重重的样子。”   萧景淮伸手抱她,秦嫣愣了愣,顺势依过去,岂料他一把搂住她的细腰,让她坐在他的腿上。   秦嫣惊了一下,正要挣开,却听见他说:“让我抱抱你。”   都这么说了,秦嫣也就不动了,双臂环上他的脖子,萧景淮靠在她的颈窝闭目养神,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颈窝,秦嫣不禁脸红了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她温柔了语气。   “刚才长河回来汇报,有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,你要听吗?”他轻声道。   “嗯……要的。”秦嫣咽了一口唾沫。   刚才? 第67章生变   秦嫣今天睡到自然醒,跟春香一起在院子里教秋林和冬雪练武,夏葵忙完也来学几下,经历过康王一事后,夏葵也很积极想要学点拳脚功夫防身。   自从有了落日和寒星,秦嫣就时不时关起门来恳求她们教大家习武。   毕竟,在秦嫣的认知里,小说里暗卫营出来的人武功绝对不会差,甚至很多是江湖传闻中的高手,能跟她们学上一招两式那也是受用终生的。   只是没想到,今天她们刚要开始,皇帝就来了。   天气炎热,秦嫣穿了一身褐色的短打,长发高高束起,显得清凉飒爽。   “陛下,今日怎么有空过来?”秦嫣迎上前去笑问,少女元气满满,目光真诚。   皇帝看着她,话到嘴边又噎住了。   秦嫣没见他回应,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,不由得敛起了笑容,她迟疑片刻,屏退左右,将皇帝请入主殿:“陛下,你有话要说?”   皇帝愣住了,继而轻叹一声:“母后,你真的懂朕。”   “要懂陛下也不难,观察一下你的神情就好了。”秦嫣笑着给他递上一杯茶。   “……可惜,他们都不愿意花点时间来观察……”皇帝端着茶杯,这大概就是跟秦嫣说话总能让他舒心的缘故吧,她会顺着他的情绪来说话,哄得他心情开朗,可他却不知道她心里真实的感受。   皇帝后知后觉地发现,秦嫣这般,何尝不是把他当成小孩子?   “母后……朕想问你一件事。”   “嗯,你问。”秦嫣正襟危坐,洗耳恭听,皇帝能那么正经地向她询问,想必不是什么小事。   “你和三皇兄……”他犹豫了一下,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,“你在进宫前就认识了三皇兄?”   秦嫣怔住了,小皇帝从没问过她这个问题,现在突然问起,是有谁跟他说了什么吗?   “……母后?”   秦嫣的沉默让皇帝没来由一阵心慌。   “不会,怎么可能呢?他在西北,我在京城。”秦嫣选择瞒下了。   小皇帝心里凉了半截:“那为何……宫变那日,他一上来就提出要你下嫁?”   秦嫣心中咯噔一下,只见皇帝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。   她当即骂道:“他见色起意啊!”   皇帝:……   居然承认得那么理直气壮。   原书对小皇帝的着墨并不多,只知道是个对女主痴情的男配,爱而不得黑化之后被男主晋王所杀。   也就是说……温润可爱的小皇帝也有一天会黑化?   现在发展的方向已经跟原书有很大的出入了,秦落雁既没有继续跟晋王爱得死去活来,也没JSG有进宫,按理说小皇帝就算喜欢她,也有很多的机会,不至于为爱黑化。   秦嫣端正态度,首先稳住他的情绪:“你怎么了?”   她不敢冒险去试探,简单一点问是最好的方法。   “没什么……”他恹恹地回答,“朕是觉得……你和摄政王关系很好,像是早就认识了一样。”   秦嫣笑道:“哀家素来平易近人,摄政王毕竟和哀家的父兄有三年同袍之谊,哀家也十分感激他在西北时对父兄的关怀,自然而然亲近了几分。”   小皇帝沉默片刻,问:“朕知道,你不是自愿进宫的……所以……”   秦嫣点头,示意他继续。   “你恨父皇吗?你希望他快点死掉吗?”   秦嫣:?   他面对秦嫣澄澈的目光,一下子卡壳了。   是啊,秦嫣都还没进太极殿,先帝就殁了,就算有人杀害先帝,也一定不会是她。   秦天南一家满门忠良,他怎么能因为章牧的三言两语,就怀疑她呢?   “陛下?”秦嫣疑惑。   小皇帝深呼吸一口气,愧疚地笑了笑:“……没什么,如果母后你对三皇兄也有情意,朕可以允你出宫,甚至,如果你需要新的身份……”   “陛下,哀家是秦家女,不需要新的身份。”秦嫣拒绝了,“如果为了一个男人要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,连爹娘都不能认,这是何苦?”   “……也是。”   既然秦嫣本人都这么说了,皇帝也没再说什么。   “陛下今日这么有空?西边北边的军务应该很急吧?”秦嫣扯开话题。   小皇帝当然知道军务很忙,现在基本每天都有西边或北边送回来的战报,他只不过是想到先帝的死因,心有疑虑,才跑到秦嫣这里来。   “是挺忙的,朕先回去了。”他起座,秦嫣也跟着送他出门。   她站在灵芜宫门前,对小皇帝笑了笑:“陛下慢走。”   皇帝欲言又止,最后微笑颔首便离开了。   秦嫣目送他远去,直到看不见皇帝的背影,她才折身回到殿内。   秋林跟在她身旁,低声问:“娘娘,陛下今天有点奇怪。”   “是啊……”秦嫣叹道,青春期的孩子想一出是一出,谁知道他突然这么筑起防备是为何故呢!   可是,他那句话让她十分在意。   小皇帝认为,她希望先帝早点死掉?   秦嫣猛然想起摄政王府里,萧景淮跟她说过的那些话,心里不禁寒了一把。   寒星在暗处冒出来:“主子,要不要通知摄政王?”   秦嫣想了想:“暂时不用。” 第68章隐瞒   秦嫣这么一说,萧景淮更加肯定,章牧已经对小皇帝说了什么,很可能添油加醋。   又或者,是晋王添油加醋地跟章牧说了些什么。   当初他从襄城骗走一批粮草,也是为了西北军的温饱,若敞开来说,他也是占理的,棘手的是他模仿先帝的笔迹,而恰好晋王知道先帝病逝那几天他就在京城,甚至还躲在灵芜宫里……   不过,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知情,秦嫣不可能帮着晋王说话,只要他不承认,晋王就是污蔑。   比起他从容淡定,秦嫣就显得忧心许多。   她一直在想,晋王是原书的男主啊,主角光环不容小觑,萧景淮真的是他的对手吗?   “阿嫣,你怎么了?”萧景淮握住她的手,“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……”   “我在担心……我也不知道担心什么……”秦嫣苦恼地叹气,她隐隐觉得错过JSG了哪些信息,可想来想去没有头绪,萧景淮之所以输给男主,是为什么?   还是说……问题出在萧景淮身上?   她望向他:“景淮……”   “怎么了?”萧景淮见她柳眉紧蹙,不禁靠近了些,柔声问她,“你在愁什么?”   “你是不是……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?”她认真地问。   萧景淮一时语塞。   秦嫣见他沉默,不由得心中一沉,底气不足地问:“所以……是有,对吗?”   她能想到的大事,关乎全书的大事,莫过于一件。   “先帝的死……跟你有关吗?”秦嫣严肃地看着他,因为江家蒙冤灭族,他恨先帝,他有足够的动机,可先帝是他的生父啊,萧景淮真的能亲手杀了他吗?   但是除了这一点,她没能想到其他致命的原因。   萧景淮与她对视,许久,他问:“……先帝去世前,我见过他。”   秦嫣紧张得屏住呼吸。   “他见到我……情绪很激动,一下子没控制好,就薨了。”萧景淮简短地说道。   他总不能说先帝是被他刺激到,气急攻心而死的。   秦嫣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问:“就这样?”   萧景淮:“就这样。”   “你没骗我?”   “阿嫣,我不想骗你。”因为不想骗她,才会避重就轻地坦白。   “你……你跟他说了什么?”秦嫣不安地问,想来萧景淮肯定是对他说了什么,既然能让先帝情绪激动,那必然是很气人的话。   萧景淮垂下眼眸,他并不想让秦嫣知道他阴暗的一面,他只想让她看到他的美好,他也只愿意把好的一面展现给她:“阿嫣……我不想骗你,所以,不要问了,好吗?”   这样一来,秦嫣哪还听不明白?就等于是间接承认了,确实与他有关。   即便不是他亲手杀了先帝,也必然是跟先帝说了些什么,把老人家刺激得爆血管了。   “那你能不能跟我保证,你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?”她气势弱了好几分。   萧景淮安抚着她的情绪,反问:“阿嫣认为怎样算是伤天害理呢?”   秦嫣沉默,她也知道政治没有绝对的善与恶。   先帝年轻时随高祖征战四方,统一山河,励精图治,也有过不少建树;在年老时多疑猜忌,打压功臣老臣,忌惮武将,沉迷道术。   在先帝盛年出生的萧景淮,自然只看到他不可一世的一面,以及为了掩盖登基秘密,不惜把江家灭族的狠辣手段。   “好吧……”秦嫣放弃了。   这是个很难辩得清的话题,她也不想因为讨论先帝的死因,揪着萧景淮问到底,“我相信你。”   “嗯……”   两人相对而坐,安静了一会儿。   “我……想去侯府看看落雁。”秦嫣扯开话题,故作轻松道,“我也有一些时日没见着她了。”   此次的戎狄之乱她无法判定谁在捣鬼,但内乱应当有晋王的挑唆,既然从反派萧景淮这里无从下手,那不如去探一探女主,那个发钗至今没有下落。   “我也有些时日没见你了……”萧景淮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,“阿嫣就不想我吗?”   “想的,但是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啊。”秦嫣说道。   “见秦落雁是重要的事情?”萧景淮问。   “……算是。”秦嫣点头,胡扯了一个理由,“你不是说发钗还没找到吗?咱们去侯府找一找看看还在不在,你觉得如何?万一有什么线索呢!”   萧景淮想了想,眼下外敌当前,内有动乱,什么线索也比不上家国安危重要。   但既然秦嫣提出,他也就顺着她应承了下来:“好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   然而,来到平定侯府时,只见大门挂了丧幡,初七上前去打听,才知道老侯夫人昨夜病逝了。   秦嫣皱了眉头,这种情况上门拜访好像不太好。   萧景淮显然也不想去,他道:“阿嫣,平定侯一家似乎正在忙,我们下次再拜访吧。”   秦嫣不太放心秦落雁,女主家中惨遭变故,通常,男主会在她无比凄惨的时刻出现,也就是说,晋王可能近期内会回到京城。 第69章噩梦   祝永峥到达临川一带,战事就此拉开帷幕,打了半个月,连吃了三场败仗后,淑妃也在后宫遭到了嘲笑,秦嫣都跟着开始着急了。   虽说西边北边有徐阳和秦源扛着,可偏偏就因为他们不能回来,京中能用的武将不多,这次跟祝永峥到南方去的老将也曾是南征北战的功臣,但偏偏水战难度大,他们根本不是南方人的对手。   眼下正乱,不料却传来消息,章牧死了。   死在驿馆里,留下遗书,说是满腔赤诚报国无望,只能以死明志。   皇帝心烦得很,在他看来,无非是他没有答应章JSG牧的要求,章牧以死来威胁他。   又或者,是章牧没能把他请出宫,被晋王杀了。   两者之间,皇帝偏向后者。   但现在战况激烈,皇帝根本没心思去管章牧的后事,草草吩咐刘公公前去安慰几句家属了事。   与此同时,秦天南心系战况,主动请缨前往南境支援。   皇帝马上就应了,回头就去灵芜宫找了秦嫣。   “我爹?他怎么能去?!”秦嫣震惊了,“他先前在西北落下了老毛病,南方水战居多,天气潮湿,我怕他腿脚会受不了。”   秦天南先前就有老寒腿,在秦嫣这个现代人看来,就是风湿关节痛,在寒冷阴湿的环境很容易发作。   “母后心疼国公爷?”皇帝问。   “这不废话么,他是我爹,我当然心疼!”秦嫣脱口而出。   皇帝:……   “不如让我二哥去?让我爹暂代统领禁卫军?”她提议道。   皇帝犹豫了一下:“此次是国公爷主动请缨前往战场的……你让他留在京城统领禁卫军,恐怕不愿意。”   秦嫣一时语塞,她在秦家十几年,也不是不能理解武将的家国情怀,只是,战场刀剑无眼,秦天南也不是年轻小伙了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,她娘亲如何是好?   “母后……要是你不放心,朕就不准了,换旁的将领去也是可以的。”小皇帝安慰道。   秦嫣见他摇摆不定,也收起了忧虑:“陛下,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,如果没有适合的人选,我爹既然自荐了,定不会轻易改变态度,还不如尊敬他的意愿。”   “……好吧。”   皇帝心事重重地离开了,现在他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,秦嫣也就没过问太多。   离开了灵芜宫,皇帝召见萧景淮,询问了他的意见。   萧景淮不假思索,当即回应:“陛下,若你信任臣,臣愿前往南境平乱。”   既然皇帝非得留着秦威在京,那他就前往南方平乱吧。   秦家是忠皇党,皇帝抓着他们不肯放,相当于抓着救命稻草,他知道秦家不会背叛他。   而秦天南和秦威都在京城,萧景淮暂且也能放心把秦嫣留在京中,去解决大齐的燃眉之急。   皇帝犹豫片刻:“你要多少兵马?”   关键还是兵权,祝永峥已经从周边城郡调动了五万兵马前去,如果萧景淮继续要兵马,京城也不安全。   “臣恳请从豫州挪用一万兵马。”萧景淮似乎看穿了小皇帝的心思,豫州离战场近,从那边调动兵马是最省事的,而且京中的兵马可以原封不动,不会让小皇帝没有安全感。   果然,萧景淮这么一提,小皇帝惊讶了一瞬,很快就平静了下来,微微颔首,道:“三皇兄言之有理。”   “如此,便请陛下拟旨。”萧景淮恭敬地拱手。   小皇帝迟疑了半晌,忽然问:“若朕写个手谕让你带去,你有把握让知州把兵马交给你吗?”   萧景淮抬眸瞥向他,一息过后:“事急从权,臣相信知州也能理解,应当会把兵马交出。”   皇帝闻言,沉思许久,道:“三皇兄,先前你是否凭借先帝手谕,从襄城借过粮草?”   他能这样问出来,萧景淮反倒松了一口气,答:“回陛下,确有此事。”   “你当时应该在西北大营,怎么拿到先帝的手谕?”皇帝问。   “启禀陛下,臣当时是西州的督军,严格上来讲,臣并不属于西北大营中的军籍,所以,擅自离开西北并不算违反军纪。”萧景淮慢慢解释道,“先帝只是说,不愿臣回京而已。”   “此前朝廷屡屡削减西北军的军需粮草,将士们士气受挫,冬日一战西北军败了,由于缺乏军需医药,死伤者得不到及时救治,冷死冻死皆有之。”   皇帝听着,也能想象到那番惨况。   “臣于心不忍,向襄城借了一批粮草以救急。”萧景淮叹气。   皇帝绷紧了嘴角:“所以……那份手谕确实是你伪造的,是么?”   御书房里十分安静,没等多久,萧景淮干脆地回答:“是。”   他之所以承认,是因为章牧见了两次皇帝,显然已经把事情告诉皇帝了,皇帝能主动问起,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欺瞒了。   皇帝动了动嘴唇,没想到萧景淮这般爽快地承认了。   他问:“你可知……那是死罪?”   “臣知道。”萧景淮从容解释,“然,实属无奈之举,若能换来西北将士的温饱,能挺起精神来打仗,就算是死罪也是值得。”   一番大公无私把皇帝说惭愧了,三皇兄心怀天下,他却在猜疑他伪造先帝手谕,有弑君嫌疑。   这么一想,是他的境界太低了。   “那你后来也没说起这件事……”皇帝低声问,“是为何?”   萧景淮不可能全盘托出,他道:“正如陛下所见,臣做了此事,深感内疚不安,于是,打算回京向父皇请罪,不料,却碰上父皇驾崩,臣惶恐,却又不得不面对事实,思及召臣奔丧的圣旨定会到西州去,臣出现在京城会引起非议,只好重新回到西北,等待诏令。”   “不曾想……陛下竟没有召臣回京奔丧……”   小皇帝心虚地没回答,没有召回萧景淮是因为王太后作祟,但他也不好意思把亲娘这样说出来,萧景淮也许会记仇。 第70章亲密   萧景淮从点兵场回来已经是午间了,他点了三千亲兵一同前往豫州,还处理了一下政务,以免出发后京城局势会发生变故,被委以重任的卫律一点也不敢松懈,精神紧绷地听完一切。   直到回到府中,萧景淮听说秦嫣等了他大半天,整个人一扫方才的严肃,兴冲冲地跑去找秦嫣。   卫律和姜管家站在原地呆了片刻。   卫律:“所以……没我啥事了是吧?”   姜管家:“卫大人,您要是还有事情,也可以等秦姑娘离开后再找王爷。”   卫律立刻转身就走:“那我还是走吧。”   姜管家恭恭敬敬:“卫大人慢走。”   ——   得知萧景淮回府了,秦嫣也从噩梦中抽离了情绪,快步前去前厅迎他,正好跟他在院子里碰个正着。   “阿嫣!”萧景淮爽朗一笑,上前搂住她。   “你……”秦嫣见他兴致勃勃,不由得也跟着笑了,“你要出征了,还这么开心?”   “我开心,是因为你第一次这么主动来摄政王府找我,还等了我大半天,”萧景淮惊喜万分,叮嘱道,“以后你来找我不要等,直接让人去把我喊回来就好了。”   萧景淮一向沉稳,秦嫣甚少见他这么少年气的时刻,一想到梦中的情景,不禁敛起了几分笑意。   “阿嫣?怎么了?”见她神色有异,他关切地问,“你有事要说?”   秦嫣摇摇头,倾身上前拥抱他:“你要出征了,我来看看你。”   当着王府下人的面前,秦嫣还是第一次这般主动与他亲近,张嬷嬷都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。   萧景淮受宠若惊,低声在她耳边说:“阿嫣,我们先回主院,我才刚从点兵场回来,衣服脏,我去更衣……”   秦嫣疑惑:“我就跟你说几句话,你还得焚香沐浴更衣?”   萧景淮牵着她慢步走回主院:“你出宫来一趟,等了大半天,就是为了跟我说几句话就走?”   “额……倒也不是……”秦嫣呛了一下,“我主要是不想浪费我们一起的时间……”   “没关系,你等等,我换一身衣服就来。”萧景淮把她安置在主院的花厅,然后匆忙去更衣了。   他可不愿意一身尘土在她面前,太败好感了。   秦嫣在花厅里等不下去,去了他的卧室,初七在门口站着欲言又止,两人现在萧景淮的卧室门前大眼瞪小眼。   “初七你干嘛?你要拦我?”秦嫣问。   “倒也不是……可是主子在里面更衣诶……”初七挠挠头,他也拿不准王爷愿不愿意让秦嫣进去,毕竟以往王爷不喜欢让人伺候他更衣。   秦嫣挑眉:“他是黄花大闺女吗?”   初七:“不是。”   秦嫣:“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?”   初七想了想,觉得也有道理,于是打开门让秦嫣进去了。   秦嫣推门进去,萧景淮在里间脱下了衣服,还简单冲了个澡,他果着上身正在更衣,听到脚步声,不禁问:“初七,有什么急事要报?”   “有。”秦嫣答道,随之就出现在他眼前。   萧景淮惊讶了一下:“阿嫣?你不在外面等……”   “我不能进来吗?”秦嫣肆无忌惮地扫视了一番他的身材,平日看着萧景淮高挑颀长,清贵儒雅,脱了衣服才发现他并不瘦,精壮的肌肉线条轮廓分明。   “阿嫣……?”留意到秦嫣的眼神,萧景淮目光沉了几分,上前搂住她,似笑非笑地问,“你在看什么?”   秦嫣理亏地别过脸去:“没看什么。”   “是么?”萧景淮轻轻捏住她的下巴,将她的脸别过来,深深地吻了她的唇。   秦嫣顺从地仰着头享受着他的深吻,她的手忍不住在他身上游移,感受那些肌肉的线条。   突然,他制住她的手,柔声说道:“阿嫣,我又要出征了。”   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秦嫣深情地望着他的双眸,轻啄了一下他的鼻尖,“所以……我特意来听听你的想法。”   “没有别的想法,大齐是姓萧的,我有义务保护百姓。”他轻轻一笑。   秦嫣凑上前去轻吻他的下巴。   “你干什么?”萧景淮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。   “想鼓励你一下。”   萧景淮低眸瞥了一眼她抓着他裤带的手,摇头道:“不需要。”   秦嫣颇为失望:“为什么?你这一去…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”   她还想着要不就趁现在气氛正好,把他吃了。   “正因如此,所以不可以。”萧景淮把她拥入怀里,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,“阿嫣,你寡居深宫,万一不小心有孕,我又不在你身边,走漏风声的话,旁人会如何编排你?世人会如何谴责你?”   秦嫣一时语塞,她没有他想得那么多,小声地吐槽了一句:“也就一次,你哪里来的自信能怀上?”   “世事无绝对……呵,”萧景淮被她逗笑了,无奈地解释,“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顺地嫁给我,以摄政王妃的身份,我们的孩子是堂堂正正的王府世子,而不是……皇太后和摄政王的私生子。”   秦嫣倚在他怀里沉默了。   她前一世父母离异,爹不疼妈不爱,所有人都视她是个累赘。   她在这个世界成为秦天南的女儿,享受了父母兄弟之间的亲情,幸福得不想离开。   只要拥有过,人就会变得贪婪。   秦家爱她,她也爱秦家,当她觉悟过来自己是穿书的那一刻,她就想要努力保护自己的家人,变得患得患失。   可是萧景淮何尝不也是惦记着她呢!   在这个讲究伦理纲常的社会,他甚至顶着有悖伦理的唾骂都要求娶她。   但她除了进宫前是真心想要嫁给他之外,从他回来时两人的身份差别,她就只想谈一辈子的恋爱,这样对她,对他,都好。   他们不用费心思去想光明正大在一起后会面对的社会压力。   萧景淮和秦家的命运在书中是相连的,可现在剧情与她了解到的已经相去甚远。  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,她何不摒弃固有的思维,尝试着去面对新的发展,面对他的感情呢? 第71章威胁   落日和寒星当即应战,挥剑挡下箭支,把秦嫣护在中央。   皇帝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,一阵箭雨过后,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包围。   秦落雁被她身旁的“丫鬟”钳制住了。   她柔软地哭着挣扎:“陛下!姐姐!你们不该来!”   一阵狂笑从花园的另一头传来,晋王大步流星走来,站在黑衣人身后:“陛下,好久不见,别来无恙?”   小皇帝当即醒悟过来,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秦落雁:“秦姑娘,你……你和晋王是一伙的?”   晋王杀了秦天德,秦落雁居然还跟他一伙?!   秦落雁哭着摇头:“不,不是的……我是被逼的。”   秦嫣心惊肉跳地经历了一场暗杀,看到秦落雁这副泪容和晋王的狂傲,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!   或许在她跟秦落雁没联络的这段时日里,男女主早就按原书剧情走起了虐恋情深。   是她大意了,没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男女主的剧情已经无可避免地发生了。   “原本我只想约你一个的,没想到,还赠送了个秦太后,”晋王扭曲地笑了,“正好,把你们两个都杀了,等萧景淮回来看到你们的人头挂在城墙上,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哈哈哈哈……”   “你不能杀他们,”秦落雁哭着扑过去跪下,“陛下是你的亲弟弟啊!”   晋王低头看了她一眼,残虐地笑了:“那又如何?我就是要他死在你面前,好让你看看,你和你爹想攀附的,是个什么样的皇帝。”   秦落雁愕然,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,脸上还挂着泪珠: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攀附谁,一切都是你自以为的。”   晋王当即收住了笑,恶狠狠地瞪着她:“是,一切都是我自以为的,我还自以为你温柔体贴,一心一意爱着我,没想到,所有都是谎言!”   秦落雁震惊不已,她的眼泪簌簌而落:“落雁何尝不以为你把我捧在手心?可是,直到你杀了我爹……我才知道,我们一家,只不过是登上王位的垫脚石罢了,而且,还是可有可无的垫脚石。”   晋王和秦落雁盘点着往日旧账,小皇帝不安地问:“母后,怎么办?”   秦嫣小心翼翼地环视周围,小八已经不见了。   她抱着渺茫的希望,希望小八已经回去报信了,希望能有人来救他们。   而在此之前,她得拖延时间。   秦嫣冷静下来,提醒道:“不要慌,先不要反抗,我们人少,万一受了伤就不值当了。”   皇帝失落地叹气:“朕不会武功,谁都保护不了,好没用……”   “陛下,你不用自责,这是意外,谁也没有料到晋王会潜入京城。”秦嫣安慰道。   晋王能扛过萧景淮的派出的暗卫,说明他手上还有一些厉害的高手,而且京中还有他的眼线掩护他。   其中平定侯府必然脱不掉干系。   “落雁,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秦嫣打断他们之间的狗血对话。   秦落雁委屈落泪:“我与兄长送娘亲下葬,不料……”   她没有说下去,秦嫣和皇帝都已经听明白了,秦落雁是被绑架来的,并且那封信也是晋王逼迫她写的。   “陛下,落雁不想害你,可是如果不写……”秦落雁绝望地说,“如果不写,他就要把平定侯府夷平。”   “姐姐!陛下!落雁愿以死证清白!”说着,她冲向旁边的柱子。   “把她拉住!”晋王大声喝道,秦落雁还没撞上柱子,就先被钳制住了,她失控地大哭,挣扎着,“放开我!放开我!你让我死!”   晋王使了个眼色,手下一掌劈晕了秦落雁。   “秦姑娘!”皇帝吓一跳,“你把秦姑娘怎么了?”   寒星低声提醒:“陛下方向,应该只是打晕过去了。”   晋王吩咐手下:“把她带回去,严加看管。”   “是!”手下扛起秦落雁退下了。   秦嫣:……  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,哪怕现在晋王回京了,也许后面确实有人掩护他,但就他现在到处躲藏的架势,还能把平定侯府夷平?这种话也就能吓唬胆小的秦落雁而已。   没想到秦落雁就这样被拿捏住了。   不过,在这个时代,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能反抗得了这些人呢?   “可恶!萧景贤!你太卑鄙了!”皇帝愤愤地骂道,“这般威胁一个弱女子,简直无耻!”   “我可不像你,死到临头了,还要当个君子,还在维护这些无关紧要的女人。”晋王轻蔑地笑道,“萧景明啊,你就是太善良了,你以为萧景淮怎么会放心让你坐在这个龙椅上?就因为你懦弱无能,对他毫无威胁。”   “你闭嘴!”秦嫣厉声呵斥。   她好不容易才让萧景淮跟小皇帝消除隔阂,兄弟俩携手并进,共建美好未来,怎能让晋王挑唆? 第72章中计   “长辈?”晋王大笑起来,“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!”   他指着秦嫣:“一个年纪还不如我的黄毛丫头,我根本就不当一回事!你竟然自欺欺人道这个地步,萧景明,你真的是没救了。”   “这个皇位,还不如留给我!”   晋王说着,后退到黑衣人后面。   秦嫣见势不妙,忽然抬起手,袖箭猛然射出一支尖锐的小利箭。   晋王瞳孔放大,还没来得及躲闪,瞬间中箭倒地,胸前迸出鲜血,秦嫣拉着皇帝往外跑:“跑!”   “放箭!”晋王捂着血淋淋的胸口,愤怒地下令,“别让他们跑了!”   皇帝的两个暗卫留下断后,落日寒星分别拎起皇帝和秦嫣一跃而起,飞向院墙之外。   此处是京郊别院,他们在园子里出来,并不是来时的路,外面全是山山水水。   秦嫣感到阵阵烈风在耳边呼啸,晋王的杀手紧追其后。   落日把她放在一颗大石头后面,折身回头迎战,秦嫣担忧地喊道:“落日,不要恋战!”   话音刚落,落日猛然向追兵撒了一把粉末,立即回头拎起秦嫣继续逃。   秦嫣:……   果然没有恋战,还跑得挺快的。   “你给他们撒了什么?”秦嫣疑惑。   “毒。”落日简洁的回答。   秦嫣:……   再看回头,追来的杀手少了大半,落日寒星在前方一处放下皇帝和秦嫣,与后面追来的杀手对战。   “主子!你先走!”落日说道。   小皇帝余惊未定,比起练过武的秦嫣,他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了,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:“母后,快跑,你快回城通风报信,朕走不了了。”   “别气馁!”秦嫣一把将他拉起来,“说什么话呢?我跟你一起出宫的,我这样跑回去,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就真的坐实了弑君之名了!”   小皇帝被迫无奈地跟着她身后跑。   “快跑就是了,不要拖后腿!落日和寒星都很努力在给我们拖延时间!”她也喘着气,叮嘱道,“陛下,我们都要活着!”   “好……好!”小皇帝被鼓励着,也奋力地跟着她跑。   “前面有辆马车!”秦嫣惊喜地喊出来。   这下,小皇帝也充满了希望,两个人狼狈地跑向马车。   越来越近的时候,秦嫣认出了那马车,几乎激动得要哭:“救命——!我是秦三姑娘!”   皇帝懵了一下,这样安全吗?   车夫震惊地勒马,马车里的主人探出头来,是一个年轻男子,皇帝觉得有点眼熟。   “三妹妹?!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楚英知脱口而出,连忙下马车去搀扶她,“发生什么事?”   “有刺客!楚大哥!”秦嫣让出空位,“快带陛下上车。”   楚英知大吃一惊,这才发现跟秦嫣在一起的竟然是陛下。   “陛下快请!臣救驾来迟!”楚英知上前搀扶。   小皇帝被秦嫣和楚英知一左一右地扶上了马车,楚英知吩咐道:“才叔,快回城!”   马夫奋力策马,马车飞快地颠簸而去。   秦嫣从车窗处看了看,确认后面没有追来,才暂时松了一口气。   小皇帝打量着楚英知:“你是……?”   楚英知当即作揖:“陛下,微臣楚英知,现任翰林院侍诏。”   秦嫣补充一句:“也是我大嫂的兄长。”   小皇帝这才明白刚才秦嫣为何那么激动,原来是碰上自己人了。   楚英知官职不高,平日里没有上朝的资格,所以皇帝也没有什么印象,确切来说,应该是没什么机会见到。   “朕……之前在哪见过你?”小皇帝还是觉得眼熟。   “臣上朝过一次,就在摄政王从西北班师回朝,围宫救天子的那天。”楚英知简单地禀明。   小皇帝想起来了,那日大家以为萧景淮带兵袭京,围了皇宫,于是百官建议让皇帝太后先走,楚英知就是那天自告奋勇留下来断后的那个小官。   “楚爱卿救驾之恩,朕无以为报,”小皇帝擦了擦脸上的尘土,郑重地作揖,“若朕此次能化险为夷,定会提拔楚爱卿。”   “臣惶恐,陛下言重了,身为臣子,护驾是臣的本分。”楚英知诚惶诚恐,要不是车厢狭窄,发挥有限,秦嫣毫不怀疑楚英知会跪下磕几个响头,再高呼万岁。   不过想想也是,古人向来看重身份尊卑,得到皇帝亲口承诺要给他升官,楚英知简直感恩戴德。   前方一阵兵马骚动,车内三人顿时提醒了警惕,楚英知挨在车门问:“才叔,前面什么情况?”   “公子,前面有兵马出城了。”才叔回答。   秦嫣悄悄撩起车帘:“是禁卫军!”   有一部分禁卫军在队伍中,显然是要出城找皇帝了。   才叔加快了脚程,很快就回到了城门。   秦威骑在高大马背上,正在跟守城士兵吩咐着什么。 第73章造反   慈和宫。   “什么?陛下又跟那秦嫣出宫去了?”王太后拍案而起。   娴妃委屈地撒娇:“可不就是嘛!陛下宠幸淑妃也就算了,可秦太后算什么?她是先帝的女人,居然还有脸勾引陛下!”   王太后愤怒了许久,竟冷静下来了,叹了一口气,重新坐下:“娴妃,你啊也不要对秦太后太多成见,虽然哀家也不喜欢秦太后,可是,她并不算得上先帝的女人,陛下若是喜欢她,将来有一天把她纳入后宫,也是有可能的。”   娴妃大惊:“这怎么行?就算先帝没有临幸过她,她也不能当陛下的妃嫔啊!这,这成何体统?”   一个淑妃都已经够让人烦的了,再来一个美艳跋扈的秦太后,其他妃嫔岂不是都没有机会了?   王太后喝了一口茶,她倒是在想,如果秦嫣能成为陛下的妃子,秦家的兵马也都听任陛下差遣,怎么想都不亏,总比现在霸着东宫太后的位置要好。   但是她当皇太后就对他们很不利,一来,秦家的兵权会支持她,一旦两宫太后产生分歧,自然还是秦嫣占上风。   权衡利弊,就算讨厌,也还是让她当妃嫔会让他们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。   “这就是你不懂了,正好摄政王不在,陛下现在想做什么事情都是自由的,所以才会跟秦太后出宫厮混,他要是聪明,就在这时候纳秦太后进后宫,笼络秦家,是最好不过。”王太后把茶杯放下。   “姑母,您就不想想臣妾么?臣妾进宫也好久了,陛下连看都不看一眼。”娴妃苦恼地跪在王太后膝边。   “行了,但凡你向淑妃学着点,就不至于得不到陛下了。”王太后安抚道。   娴妃正要反驳,王太后摇摇头:“罢了,哀家去崇德殿等陛下回来,给他提议一下。”   “姑母!”娴妃慌忙起身,“就在慈和宫等吧,您每次去崇德殿都要跟陛下吵架。”   王太后冷哼一声:“吵架又如何?哀家才是他真正的母后,还不能去他的寝殿?”   娴妃又道:“谁不知道您是陛下的母后呢,可陛下就是不喜欢您去,还不如等他回来,把他宣到慈和宫来……”   “娴妃。”王太后疑惑地打量着她,“你今儿是怎么了?”   娴妃心虚地回答:“臣妾不过是不希望看到姑母和陛下吵架而已……”   王太后的目光犀利得让娴妃头皮发麻,她继续往前几步,娴妃下意识地想要阻拦。   这下王太后彻底恼怒了:“你竟敢阻拦哀家?哀家今日就偏要到那崇德殿!”   ——   崇德殿。   “……舅父,你要杀朕?”皇帝和秦嫣被黑衣人包围着,他怔怔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王丞相。   “陛下,你不适合当皇帝,与其把十几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,臣还不如自己坐这个位置……”王丞相扬手,“把他们拿下!”   黑衣人立即上前,秦嫣猛地一踢,黑衣人飞跳而起,她抬手露出旋转的峨眉刺,与黑衣人打斗起来。   皇帝吓得直哆嗦,被秦嫣保护着节节后退。   王丞相阴险地笑了:“陛下,臣没有杀你们的打算,但是刀剑无眼,万一秦太后伤到您了,臣定会给您讨回公道。”   秦嫣和皇帝猛然一惊。   “王泰!你卑鄙!”秦嫣骂道。   峨眉刺是短兵器,跟杀手们的剑相比显得弱了几分,加之对方人多,秦嫣很快就支撑不住了。   然而,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闯进来。   “你们在干什么?!”   王太后出现在门前,惊愕地看着殿内大乱。   娴妃也被惊住了:“爹……这是……?”   “丞相要杀朕!”皇帝抢先嚷了出来。   王丞相脸色沉了下去:“陛下,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要护着这秦氏妖女?”   秦嫣:?   “王太后,如你所见,是这秦氏妖女意图谋害陛下,臣不过是来救驾而已。”王丞相说得泰然。   “王泰!”皇帝喝道,JSG“你坐在朕的龙椅上,说这种话,谁会信?!”   王太后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们,试图判断谁在撒谎。   王丞相坐在大殿的主位,而皇帝和秦嫣则一身狼狈,衣服上都是泥尘,这真相不言而喻。   但王太后真的不敢相信,她害怕这样的真相。  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王太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   “母后!舅父要杀朕!是真的!晋王绑架了秦落雁,写信骗了朕和秦太后出宫,我们好不容易逃脱了,回到宫里,却没想到……这都是他的陷阱!”皇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。   王太后再怎么讨厌,她也是他的亲生娘亲,如果在生死关头都还替娘家说话,他得多绝望。   王太后瞳孔放大,她缓缓望向娴妃:“这就是你不让哀家来崇德殿的原因?”   “你们要杀哀家的儿子?!”王太后突然大声吼道。   娴妃惊恐地后退几步,拼命摇头:“不,不是的……不是这样的,爹只是让我拖住时间,他怎么可能要杀陛下?”   “来人!”王丞相板起脸,“把大小姐带下去!” 第74章成长   平定侯府京郊的别院轰然炸开一阵大火。   卫律背着秦落雁跳出庭院,滚到外面的草坡上,把秦落雁安顿好之后,继续跟追来的死士打斗。   晋王也很快地从火场中逃出来,他浑身是血,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,他背着贵太妃沉沉地倒在了低声。   贵太妃浑身鲜血,美丽的容貌已经被炸伤了半个脸,鲜血淋漓。   “王泰……你害死了母妃。”晋王咬牙切齿,“是你们害死了母妃!”   他被王丞相利用了,也被西戎王子利用了,这些人害他至此,他要复仇!   晋王爬在地面上,手上拿着一个哨子形状的东西对准了卫律。   秦落雁见状不妙:“卫公子小心!”   卫律回过头来,见重伤的晋王正要对他使暗器。   秦落雁提醒他之后,从身边抓起一块石头扔向晋王:“你要干什么?你要放冷箭是不是?!”   “你这个女人,居然敢用石头砸我?!”晋王大骂。   “你不要再作恶了!我不会让你再害人了!”秦落雁哭着骂着,还不忘继续扔石头。   卫律:……   虽然场面很惨烈,但有点滑稽是怎么回事?   卫律很快就解决了剩下的残兵,走到晋王面前,一脚踩住他的手,晋王惨叫一声。   秦落雁没再扔石头了,但还是哭着。   “如果不忍心,就不要看。”卫律说道。   秦落雁战战兢兢地用双手捂住脸。   “卫律!你想不想知道是谁陷害江家?”晋王突然说道,“就是那王泰!你要证据平反,本王有!”   卫律脸色平静:“即便没有你,我们王爷也会找到证据。”   说罢,手起刀落……   ——   秦威赶回皇宫救驾,秦天南和初七临危进宫救人,局面基本已经控制住了,但王太后已经为了保护陛下而死,陛下伤心欲绝。   王泰被活抓关进了天牢,他被押着还在疯狂大笑:“陛下,你以为我败了,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?”   “秦家的势力日益增大,你怎知他们不会是下一户夺权的外戚?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  王泰的笑声已经渐渐远去,秦天南、秦威和初七依然跪在地上,秦嫣见小皇帝毫无反应,不禁轻声安慰:“陛下……”   “……你们都回去吧,辛苦了,”皇帝颓然地说道,“朕想一个人陪陪母后。”   秦天南和秦威对视了一下,拱手行礼:“臣告退!”   秦嫣也行了个万福:“陛下节哀。”   所有人都散去,殿外还在收拾残局,殿内只剩皇帝在发呆,他看着王太后冰冷的尸体,崩溃地哭了。   他的母后从小对他的控制欲很强,为了捧他当太子,也做了不少坏事。   当JSG然,这背后也少不了王家的推动,她是王家女,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兄长能忠心耿耿地为他们母子铺路,也无条件地为母族谋利益。   殊不知,王泰早在这个过程中变了初心。   他气她事事对王家言听计从,控制他的权力,所以跟她冷战,跟她争吵。   可是,不管她再怎么样,他知道她是爱他的,甚至最后还用性命保护了他。   如果,他的母后能有秦嫣那么有主见,对王家的承诺有过一点怀疑,或许会过得更通透点。   如果他能更强大一些,不要总是被她护在羽翼之下,他是不是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?   ——   秦嫣回到灵芜宫,春夏秋冬和张嬷嬷都急得团团转,她们得知消息之后就没平静过,直到秦嫣安全回来,她们才放心下来。   秦嫣被晋王围堵,经历了一场逃亡,回到宫中又经历了一场厮杀,心里疲惫得很。   纵然进宫以来,王太后跟她频繁作对,她也对王太后痛恨至极,可她从没想过要对方死。   秦威整顿好一切,很快就前来找她复命了。   晋王死了,卫律救了秦落雁回来,落日和寒星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。   秦落雁从晋王的口中得知,那根发钗是王家密室的钥匙,密室里藏着他们这些年陷害各大世家时伪造的文书,晋王当初为了制衡王家,费了很大功夫才拿到那根钥匙。   没想到,这也是促成王家和晋王合作的契机。   所幸萧景淮离京前已经安排妥当,留了三百暗卫给卫律差遣,专门用以保护秦嫣,那日初七发现秦嫣出了城,第一时间就让小八跟着,小八回来报信后,卫律当即出动所有的暗卫,分两路营救秦嫣,才让他们成功脱险。   宫里笼罩了一股哀伤的阴霾,因为王太后的死,京中举行了丧礼。   皇帝消沉了十来天后,终于前来灵芜宫找秦嫣了。   秦嫣看到他也不由得心疼了几分,短短半个月,往日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仿佛一下子长大了。   “陛下,你……还好吗?”秦嫣小心翼翼地问。 第75章结局   萧景淮在上一场交手时受了箭伤,所幸不致命,包扎好之后,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。   对方以为主将受伤必定放松警惕,于是派人放出消息,说是受了重伤,性命堪忧。   叛军果真信了,观察了几天,颇有试图趁萧景淮受伤之际,一举进攻的架势。   萧景淮布置好一切,就等他们主动进攻,好一举收网。   此时,孤舟来了:“王爷,属下有要事禀报。”   帐内的军将立即会意,纷纷抱拳退下。   “秦姑娘到了。”孤舟道。   “好,我知道了,”萧景淮顿时心情大好,“她状态还好吗?”   “……不太好。”孤舟欲言又止。   萧景淮的笑容敛了起来,前段日子他已经收到了京中的变故消息,也很担心秦嫣和小皇帝处理不来,但他在战场无法随时走开,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来看他了。   孤舟说她状态不好的那一刻,他已经脑补出她情绪低落、需要安慰的惨兮兮模样了。   “备马!”他一刻也等不住了。   哪知,孤舟接着说道:“她听说你受了重伤,十分担心。”   萧景淮:……   “……备马车。”萧景淮硬生生地改口。   孤舟:?   “王爷,你不骑马?”孤舟很是意外,王爷应该会急着回去见秦姑娘才是。   萧景淮厚着脸皮回答:“孤受了伤,不方便骑马。”   孤舟:……   ——   秦嫣在宅子等到傍晚,正要用晚膳的时候,下人来通报王爷回来了。   萧景淮离京已有两个月,秦嫣立刻放下碗筷出去迎他。   他下了马车,比离京前清减了许多,也憔悴了许多。   但是见到她后,那张冷凛的脸一瞬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:“阿嫣……你来了?”   “景淮……”秦嫣担忧地迎上去,想要搀扶他,“听说你受了重伤?伤到哪了?”   长河及时抢答:“先前王爷在战场上受了箭伤,差点丢了性命!”   秦嫣听着就能想象到战场上的凶险,她皱了眉头:“然后呢?”   “军医说,还好回来得及时,不然,左肩都要废了!”长河望向萧景淮一脸“虚弱”的模样,继续说道,“战事吃紧,王爷只是让军医草草包扎了一下,这几天依然跟我们待在军营里……”   说到这里,长河露出担忧的神色:“秦姑娘,您来了正好,劝劝王爷休息一下吧。”   “景淮……”秦嫣心疼地上前搀扶他,小心翼JSG翼地并肩走进屋里,“军中就没有人能主持大局吗?非得你天天坐镇?”   “有是有,但他们战场经验不足,我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事,回京看你……”萧景淮苦笑着回答,在她的搀扶下,坐到了主位。   “我刚好要用晚膳,一起吧,”秦嫣吩咐春香,“去添一副碗筷。”   “平乱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,我这不是来了么?”秦嫣劝道,“我就在这陪着你,直到剿平叛军那天。”   萧景淮愣了愣,这话她说得简单,但还是被感动到了,他就知道,他看上的女子非同寻常。   “可是……京中不用管吗?王太后不在了,你也离京的话,上朝就陛下一个人面对了。”他提醒道。   “我在也没用啊,我已经不是太后了。”秦嫣笑道。   军中和京城率先往来的是战事消息,萧景淮还没知道秦嫣已经不再是皇太后了,听到这话不由得惊讶,转而变成惊喜。   她不是皇太后了!  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……   春香把碗筷拿来,秦嫣殷勤地装了一碗汤,萧景淮正要开动,却见她端起碗,吹了吹热汤,关切地说道:“你受伤了不方便,我来喂你。”   萧景淮愣了一瞬,也毫不客气地温和一笑:“好,辛苦阿嫣了。”   初七、孤舟、长河:……   一顿饭下来,萧景淮简直吃得煎熬。   秦嫣全程没让他碰到碗筷,每一口饭菜都是亲自喂到他嘴里。   “阿嫣,你先吃吧,你舟车劳顿,才刚来到,不要为我这么操劳,我自己可以的。”萧景淮都有点愧疚了。 =已完结=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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